郭照距吕布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箭矢飞得很快,可对郭照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能成功吗?
吕布会死还是不会?
郭照的眼睛一瞬不瞬,牢牢锁定着那只铁箭。
箭和吕布的距离越来越短,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射中他的咽喉。
然而,千钧一发之时,一匹红色骏马带着它的主人飞奔而来,撞开了吕布,自己受了这一箭。
吕碧出生在并州,那里的冬天很冷很冷,却有一望无际的雪。她记得那时的父亲,会坐在马上抱起她,把她高高的举过头顶,让她尽可能地看到更广阔的雪原。并州挨着羌族,但父亲和他们的关系要好,所以她的记忆里没有太多的鲜血,只有中原没有的自由和快乐。
至于高顺,遇到他,也是在一个冬天发生的事。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逝,最后定格在一支闪电般地箭矢上。
吕碧似乎看到了满头的红色,像是黄昏时分的云霞,又像是三月的桃花。但无论是云霞还是桃花,都归入了一片浓稠的黑色。黑暗之中,恍惚还有人高声叫着她的名字,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于一点也听不见了。
吕碧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在马上摇摇欲坠。
紧跟在她身后的高顺刚好目睹了箭矢刺穿她身体的全过程,肝胆俱裂,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吕布手疾眼快,一把将差点掉下去的吕碧抱到身前,左手紧紧扣着她,右手转起方天画戟,双目通红地嘶吼:“都给本侯滚开!”
他的力道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出招的速度也快如急电。夏侯渊反应不及,被他横扫到了地上,脑袋磕得“嗡嗡”作响,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好在无论是吕布还是高顺,此刻都只想着快把吕碧带进城疗伤,依次从夏侯渊的左右两侧策马而过。
吕布浑身的戾气,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势不可挡地杀回了城中,无人可拦。
夏侯惇惋惜地下令收兵,和刘备客套一番后,便带着曹操这边的人马回到了下邳正门前的大营。
郭照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军帐,一进去,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曹丕趴在秦筝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喘着气,睡得香甜。
看着他的样子,郭照心情好了些,走过去勾了下琴弦。
一声悠远绵长地“铮”因为被他压着,生生变成了锯木头。曹丕揉着眼睛爬起来,看清郭照后大惊着要站起来,结果伸到桌案下面的脚撞上了边角,痛得他叫了一声,跌坐回原地。
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的郭照连忙去翻伤药,找到后蹲坐到他身边,撸起袖子就要去挽他的裤腿。
曹丕脸上还有十几道红痕,被秦筝印出来。他被脚上的伤口痛得反应迟钝,直到药粉撒到上面才回过神。
被撞的地方是脚踝,那桌案包角的做工有些粗糙,边角尖锐得可以轻易划开人的肌肤。而曹丕不仅脚上添了个一指长的口子,衣服也破了一大块。
郭照撒完药,索性把他几乎的衣摆撕下来一块,用包粽子的手法缠好他的伤口。做完这一切后,她忍不住抱怨道:“危机四伏的战场没受伤,风平浪静的军营却时时挂彩,三丕,你也多长点心眼吧。”
曹丕红着脸:“对不起,又给二姊姊添麻烦了。”
郭照:“麻烦倒不至于。只是父亲很快就要发起总攻了,到时候大好的挣军功时机,你又得准确无误的错过了。”
曹丕一个劲傻笑。
见他这样,郭照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般自言自语道:“你啊,要是所有的弟弟都像你这样就好了。”一不小心,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曹丕没听清,问了句:“二姊姊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叹了下四彰那个没良心的家伙。自从进了虎豹骑后,一次都没回来看我。”郭照掩饰道,“时候也不早了,姊姊送你回去。”
曹丕制止了站起来的郭照:“不,我,我的脚现在疼得厉害,想休息一会儿再走。”
郭照拍了他一把:“哟,这么脆弱,真是比小妧还娇贵。”
她没控制好力气,把曹丕拍得向前一倒,趴在了席上。他的鼻子摔得生疼,眼里流下两行生理性的泪水,委屈道:“二姊姊,好痛啊。”
郭照忙不迭说道:“抱歉抱歉,快起来快起来。”
曹丕蠕动着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这下不止琴弦痕,鼻子也红得像感冒了一样。
郭照憋着笑:“好了,你还是回去吧,看来我们今天的八字有点冲。”
曹丕捂住鼻子:“八字也分时间冲?”
郭照做出赶人的动作:“去去去,别的本事没学到,四彰顶嘴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赶紧滚人。”
曹丕可怜巴巴地被她轰了出去。
赶完人,郭照坐回案前,随意的勾了两下秦筝。婉转的琴音在帐中回荡,优美里带了几分空寂。
毁堤放水的那天,下邳下了暴雨。
郭照披着蓑衣,站在高处,和夏侯惇曹昂一起看着河水决堤而出的壮观景象。
沂水、泗水宛如一条咆哮的巨龙,在漫天雨幕中扑向了下邳,顷刻间就将城池吞没。
曹军和刘军早已撤到了高地,待河水平静下来后,两军都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陈宫火速调了弓兵上城墙,还从城中征集了巨木和巨石,严阵以待。
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曹军视死如归,顶着密集的箭雨爬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