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这事不光荣,幸好当今这世道,人们都忙着活命,没什么闲工夫咬着你做的缺德事不放。
正在田畦准备派人去见曹操时,曹操的使者来了,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两人一拍即和,迅速地敲定了里应外合的事宜。
不知不觉间,三个月一晃而过。这段时间来,曹操和吕布交锋不少,双方各有胜败。郭照手上伤好后也出了一阵,但吕布那边对她有了防备,半点便宜也没讨到。
陈宫本以为曹军会一直围下去,不料今日一早几架云梯搭上了城墙,开始攻城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宫皱眉沉思,目光不经意划过一旁的田畦,微微一顿。
为了弥补田氏的损失,陈宫说服吕布给了田畦一个不小的官职,所以现在田畦才会站在他的边上。
田氏对吕布的怨恨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会不会谋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陈宫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将其排除。
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难,虽然吕布兵少,但处于守方的他们并没有落下风,战事慢慢胶着了起来。
许是觉得今日再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趴在云梯上的将士退了下去,一副要鸣金收兵的样子。
陈宫松了一口气,回首间突然发现田畦不见了。还未等他疑惑,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声音发颤道:“军师,大事不好了。不知是谁打开了西城门,曹军、曹军已经攻进来了!”
陈宫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西城门的守备是田氏的人!
一月前,河内发生了动乱,张杨带着成廉宋宪几人赶了回去,防止后方起火。毕竟河内四面皆敌,一不留神就易了主。
这一走,西城门就没人守了。还是为了卖田氏一个人情,陈宫将这个大任交给了他们。
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陈宫愤恨不已,立即吩咐下去,准备巷战。
进城了又如何,正好关门打狗。
曹操打定主意今日拿下濮阳,于是本是留守的夏侯惇部也跟着出击,郭照横刀在马,混在一堆人里冲入了濮阳城。
田氏的私兵也动了起来,胳膊上绑着红带,表示是自己人,积极在前方带路。
前方不断有敌军涌上来,但郭照待的位子好,前面就是典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的刀至今还未溅血。
看着一个个消失在眼前的生命,郭照脸上血色尽退,嘴唇也是发白。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真正杀哪怕一个人。
虽然在汉末生活了十几年,但郭照骨子里还是那个遵纪守法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
快到郡府时,典韦碰上了张辽,两人厮杀到一边。几个穿着吕布军战甲的人杀到了郭照面前,都是已经杀红了眼,不管郭照是不是小孩,没有丝毫怜悯同情的挥刀砍来。
看着几道白光朝自己而来,郭照的脑子当机了一下,直到被溅了半边身子的血。
夏侯惇杀了那几个人,深深地看了郭照一眼,策马离开,没有再管她。
313被刚刚的险情吓了一跳:“宿主,你怎么了?反击啊!这可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郭照抹了把脸上的血:“对不起。”
313语气一缓,道:“没事,第一次杀人嘛,难免会害怕,杀多了就好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雄’。宿主你要走上最高点,双手不可能不沾血迹。”
郭照在心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默念了几段超度的经文,咬牙举起了刀。
从烈日当头到暮色昏沉,曹军终于占领了濮阳。厮杀结束后,夏侯惇立即去找了两个人,一是曹昂,二是郭照。
曹昂脸上添了几道伤,神色淡淡,没有大碍。夏侯惇稍微放了心,却半晌没找到郭照。
他的心一沉,虽然不想接受,还是派了人去翻尸体。
郭照选择了战场,那么她就不能一直藏在父辈的身后,否则永远无法长大。
夏侯惇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城楼的角落里找到了吐得快脱力地郭照。
当吕布率军逃出城时,郭照双腿一软摊在地上,胃里一阵翻腾,吐了个昏天黑地。
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血腥味。郭照环视四周时,还以为自己是来了地狱。特别是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临死前的惊恐、不甘、憎恨,让她难以忘怀,恐怕会记一辈子。
还好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挺了过来,没有退缩。
郭照看到夏侯惇,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元让叔叔”,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