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离派了一名年轻士兵领着李宛进去村里,士兵看起来不过十六七,人虽不高,却不显瘦弱,圆圆的大眼黑漆漆的,像是会说话一般。二人穿过最里的围栏进到村里,偌大的村子里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明明已是正午时分了,却未见一家房顶有炊烟升起。行走在空空街道上,如入了鬼境一般,阴沉沉的。
眼前一处较大的院子,大门口处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书着:孟氏祠堂,四个大字。走到门口时,恰好见到士兵推出一架木车,如进村时见到一模一样,白布掩盖,只是少了地上的鲜红血迹。
李宛轻轻掀开盖着的白布,竟是一年幼的孩童,瘦小的身躯叫人看不出实际年龄。孩子身上破旧的衣裳堪堪裹住无骨的瘦弱身躯,裂开的衣襟处,暴露出身上的块块瘀斑。李宛默默的将白布盖上,看着木车被推着,远远行去。
身旁的士兵告诉李宛,这里的病人都是病情最重的,其他的病情稍轻的另安排与其他处。整个村子以一条街道为线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未发病的村民,另一边是发病的。哪怕中间无士兵看守,也没人到这边的死亡之境来。
院子坐北朝南,东西北三面均有房屋,同样低矮的土屋,同样烟火袅袅的大药锅,还有满身被白衣包裹的士兵与医官正在忙碌着。李宛二人像院里的其它人那样,套上一身白色的衣衫,走近靠西的房屋时,便有阵阵哀痛苦的呻吟传来。
屋内同样是昏暗无比,临窗的一面黢黑的地面上,堆满了稻草,稻草之上躺着七八个生病的村民,正因痛苦而呻吟着,扭曲着。李宛蹲下身就近查看靠门处的一位病人。只见他与刚才的孩子一样,身显因皮肤出血而形成的淤斑,身体发热,咳嗽,正在查看之中,旁边的病人几声剧烈的咳嗽后,便吐了起来。
又到东边屋内查看了一番,情况大致一般,发热,咳嗽,呕吐,出血,淤斑。李宛将看到的一一记于心底。
出来祠堂走不过是几步路便是被视作界限的大街,大街上同时空荡荡的,一眼便可望到尽头。本打算跟着士兵到另一处院落去查看的李宛,突然被背后一股力量拉住,突如其来的一只粗壮臂膀从她的背后死死的勒住她的脖颈,使得李宛不由得“啊”的喊出声来。在前面领路的士兵转过身来时,一把剪力已经抵在了李宛的胸前。忙举起手中的矛戟,将矛尖对向李宛身后的人,高声叫道:“干什么,快放开她。”士兵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巷子里便涌出了许多村民,慢慢将对峙中的三人,围在了当中,形成了一圈。眼见着,村民正缓缓着向当中围拢,士兵也有些慌了,不知该面向哪处而不停的转着,嘴里不停的警告着围过来的村民:“别过来了,再过来我可就动手了。”可村民们并不惧怕这无力地威胁,圈子越围越小。而看守病人的几名士兵也闻声而出,加入对峙之中。
被勒住脖子的李宛,很快便镇定下来,大声的问向身后人:“你们打算做什么?”顿了顿继续问到:“我知道你们不是为了伤人。”
“我们只想从这里出去,我们没病,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活下去。”身后传来了一道语无伦次的男声,男人愤怒的喊道,浑重的嗓音大而沙哑,震得李宛耳朵发颤而有些失神。
短暂的失神后,李宛忙安慰到:“你们不会死的,医官们正……”
李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我不管,我们只要出去,出去听到没?”身后的男人更加愤怒,勒着李宛脖颈的臂膊也更加用力。
李宛被勒的有些气短,咳嗦了几声,还想再说些宽慰的话,身后的男声在此传来:“我要见你们的统领,见你们将军。你,去叫他们过来,快,快去。”边说着,用手里的剪刀指向年轻的士兵,复又回到李宛的胸前。
士兵犹豫的看向李宛,一时不知该如何。在接到李宛的眼神示意后,才向发话的男人喊道:“好,我去。不过你不能伤到她,她可是大王派来治疗瘟疫的医官。”
“你快去,快去。”男人没有直接应答,依旧是愤怒的嚷道,像是用高声承诺一般。
围着的村民自觉后退,给士兵让出了一条出路。他深深地看了李宛一眼便跑出去像将军禀告去了。
李宛觉察出身后人的臂膊在微微颤抖,本想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此时出声并非明智,只得静静地等着。
士兵默契的跑步声与盔甲相互摩擦之声传来时,劫持着李宛的男人已经退到了一处墙壁下,村民们纷纷围在他们身后,直直的看向整装有素的官兵们,丝毫未显畏惧。死亡的面前的,他们鼓足了勇气,为逃生而战。
李宛看着跑在队列最前的上官云离,一身戎装,精炼英武,紧绷的俊脸庞满是严厉。拿剑的大手一伸,身后的士兵们便驻足而立,整齐的立起手中矛戟。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看着不远处被勒住脖颈的李宛,上官云离心中一痛,心中怒气也油然而生,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脖颈处因愤怒和隐忍而微微暴起的青筋。张口说出的话里也满是愤怒,满时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气:“把人放开,有什么事好说。”将军的威严感被展现的十足。
“我们要离开这里,你让你们的人让开,放我们出去。”李宛身后的男人,似乎是被上官云离的威严感震慑到,勒着李宛脖子的手臂颤抖的更加厉害,但是仍强装底气的跟上官云离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