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果树主动伸出枝杈,触碰到悟空的肩膀后,树叶闪闪发亮,似乎这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悟空皱着眉,不解其意。
“它同你一样,都是天地孕育的灵物,你们有相似的气息,故而它愿与你亲近。”镇元子道,“只不过它灵智未开,你已习得大道。”
所以……他们是兄弟?
悟空顺手摸了摸他的兄弟,有种奇异的契合感和熟悉感,不知道他刚才算不算吃了一堆侄子。
镇元子跳跃到另一个话题:“紧箍虽是佛祖之物,也并非无解。”
“何解?”
“只要你超越佛祖。”
悟空微哂:“我虽幼时不知天高地厚,被关了五百年,也是懂了些道理,你这等同于空话。”
镇元子微微一笑:“你的气性只止于此?”
悟空道:“有话直说。”
镇元子道:“天下运转,大抵逃不过‘五行’。不妨试着用五行之法来抗衡佛法。简单来说,金,木,水,火,土,寻齐这五行的代表之物同你融为一体,便可打破紧箍。木已经在眼前了,剩下的你得自己去找。我将它赠予你。”他腾出一只手抬起,巨大的人参果树飞快缩小,最后只剩巴掌大,钻进悟空的身体。
一瞬间有微微的不适,悟空捂住肝脏所在的位置,尽量适应那里长了一棵树:“另外几个都是什么?”
“我也不知晓。”镇元子道,“得靠你自己。”
悟空沉默片刻,对他说了声“多谢”。
镇元子道:“无需谢我,我亦有自己的打算。”
悟空瞥了眼他怀里的玄奘。
“不止是他。”镇元子轻声道,“我猜,我大概同教你法术的人一样,不想被天道困住。”
这是孙悟空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事情远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
而且,地仙之祖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
“天道,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你认为它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目的,它并没有目的,只是所有一切,都得按照它设计好的走。”
“是命运?”
镇元子笑笑,抱着玄奘转身:“夜凉了,我带金蝉去休息。”
* * *
一夜之间,不但人参果没了,连树都整棵消失。
“你是说,你把树送给他了?”玄奘抚慰着唯一剩下的小人参果,不可思议地望向镇元子,镇元子两个小徒弟可是把那树描述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珍贵无比,见到树没了哭得死去活来,偏偏是镇元子送出去的。
镇元子也没瞒着他,将交给悟空的法子都说了。
玄奘沉默了,那打晕自己的意义何在。
他垂下眼睑,既然悟空已经另有解紧箍之法,便不再需要陪他取经,那他们的师徒缘份也就此了断了。
想起这一路,虽然一开始不对付,后来却渐渐和睦,悟空为他操办了所有衣食住行,还买马哄他高兴,不说感情有多深,好歹也是有的,如今却就这么毫无牵挂离开,他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紧。
镇元子送他到门口,才放开他的手:“真不再住几日?我还未曾同你秉烛夜谈。”
玄奘摇头:“取经大业,不能因我私情耽误。”他朝对方施礼,“等我取经归来再见。”
镇元子颔首,低声道:“金蝉,你想不想成佛?”
玄奘愣了一下,眨眨眼,道:“我生于佛门,长于佛门,所学所授皆与佛有关,圣上命我取经造福众生,我同佛早已分不开。”
成佛,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是他烙印在每一处的本能。
镇元子道:“问你的心,你自己,江流儿自己,究竟愿不愿意?”
玄奘反问:“金蝉愿不愿意呢?”
镇元子道:“金蝉的意愿,就是你的意愿,你的意愿,就是金蝉的意愿。”
玄奘抿了抿唇:“这不是可以选择的事。”
“于你,只是一念之间。”
他也不求玄奘的回答,将白龙马牵来:“此去路途遥远,有白龙为伴,你不用太辛苦。”他望向玄奘怀里那只金灿灿的果子,“这是观音所赠,我却没什么可送你的,只剩这一只人参果,你拿去,尽快吃了。”
玄奘纠结地望着扒在他手上的人参果:“我可以不吃吗?我养着它。”
镇元子笑道:“它终究只是果子,你不吃它,它离了树,迟早也会腐烂坏掉,毫无意义。”
玄奘当它是仙家之物,同有灵识的生物无二,不料竟是这种情况,呆住了,怎么都下不了口。
人参果蹦蹦哒哒跳到他肩上,蹭蹭他的脸,蹭到他唇边化成一道柔和细小的金光钻了进去。
玄奘猝不及防,捂住嘴巴,只觉有一道泉水流入,清香甜美,带着奇妙难以言喻的果香,居然还有送上门给人吃的……
镇元子将他送下了山:“有缘再见。”
玄奘同他道别,琢磨着他话中是不是有深意。
他牵着马,带着两个徒弟继续上路。
悟空平日话并不多,但没有他的队伍,就像缺了核心,怎么都是散的,就连八戒都是沉默寡言,路上寂静得只能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
玄奘再三纠结,终于问:“八戒,你在想悟空吗?”
作为师父,他应该开导一番徒弟们的,可他连自己都开导不了,心里一直堵得慌,总想跟人说话。
八戒诧异地望向他:“师父,我就是想你也不会想他啊,我跟他清清白白,你可别误会了。”
玄奘:“……”他真的没有误会。
八戒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