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候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那两个丫鬟的话,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硬生生劈在了他的头上。
他的大手捏在门上,一双眼睛赤红,露出浓重的杀机,看着里头正嬉笑打闹的丫鬟。
他虽然是个男人,可却并不是个蠢货,女子有孕之后,怎么可能还有月事?
若这月事带真如这两个丫鬟所说,乃是李氏的,那情况还不明显吗?
李氏这明显是把他当成了傻子啊!
一想到之前对子嗣的殷切,对李氏的爱护与宽容,忠靖候就觉得自己被李氏当成傻子糊弄。
更叫人气愤的是,李氏这明晃晃将他当成二傻子,连丫鬟们都敢笑忠靖候有眼无珠。
这种被卑贱的人看不起的屈辱,简直令忠靖候恨得几乎要把自己化成了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把就要推开门去将那两个丫鬟给揪出来送到李氏的面前对质,好叫李氏那贱妇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傻瓜。
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却叫宋明岚握住了。
美艳无双的少女显然也听见了,只是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她一向聪慧,忠靖候别的不说,对宋明岚的脑子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见她不要声张,心中一动,就忍着满腹的怨气带着宋明岚快步走出李氏的院子,待走到一处偏僻的花树之下,他霍然回头,目中怒火冲天。
“你拦着我做什么?!”
若宋明岚说不出一个好理由,他决不能饶了她!
“父亲何必动怒呢?”
“难道你还要我笑?!”一想到李氏竟然这样伤害自己的感情,忠靖候就气的呕血。
他是真信了啊!
真心期待着这个孩子。
谁知道李氏竟然胆大包天,跟他玩儿假孕?!
“不过是两个丫鬟的闲话,若父亲道听途说,还未分明了情况就去找太太,那太太若是冤枉的不是伤了她的身子?”宋明岚的声音如同清幽的冷水,一下子就令忠靖候的心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住了宋明岚。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怎么还为她说话?”
“若换了平日里,我必定落井下石。只是老太太才病了,太医都说不要大怒大气,若父亲闹起来,伤害的不还是老太太吗?她为了太太有孕,多大的怒气都容下了,若是知道希望落空,得多难过。”
宋三小姐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忠靖候果然就不说话了。
片刻,他的拳头用力砸在了一旁的树上,脸色阴沉。
“难道就看着她装模作样?”
“女儿都说了,如今不过是两个丫鬟胡言乱语,父亲何必这个时候就定了太太的罪呢?”
宋明岚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见忠靖候目光闪烁,犹豫不定,就勾了勾嘴角,柔声继续说道,“父亲若想知道分明,不如命人暗中留意太太院中的一举一动。若是冤枉了太太,父亲也没有将怀疑说出口,不会叫太太伤心。”
“这……”
“若暗中留意,发现太太的确做错了事儿,我也劝父亲息事宁人,不要声张。”
“啊?”忠靖候都惊呆了。
这跟一贯喊打喊杀的宋明岚太不像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明岚表现得越善良,忠靖候竟觉得越心里没底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了,总之看着宋明岚一副笑吟吟很宽容的样子,就心里毛毛的。
这种毛骨悚然令他下意识地离开了这个坑爹货一些。
宋明岚却跟没看见似的,雪白的手掐住身边的一朵花儿,放在眼前嗅了嗅。
她垂头嗅着花香的容光,美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去。
忠靖候却觉得更害怕了。
“为什么不能声张?”见宋明岚卖关子,忠靖候就冷冷地问道。
“父亲若拆穿了太太,岂不是坐实了父亲是个糊涂鬼,叫太太糊弄了数月?”见忠靖候果然眼角一跳露出几分阴沉,宋明岚着手中的花朵儿,就跟李氏一般悠然地说道,“且……说句不好听的,父亲……”
她抬眼,明媚一笑。
“太太才与杨国公传出些不好的风声。这时候太太若传出有孕数月又说着孕事是假的,根本没有这一胎,父亲,你觉得外头的人会相信什么呢?”
宋明岚温柔体贴地说道,“世人愿意相信的,可都只怕不是父亲希望看见的。”
忠靖候顿时就僵。
是了,若换成这事儿出在别人家,那忠靖候也不会相信这世道还有妇人敢欺上瞒下假孕。
更何况,假孕……峥嵘显赫之家,太医恨不能日日来请安的,难道都是太医诊错了?
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世人只会相信,那是……
李氏与杨国公有了孽种,忠靖候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于是怒打此胎,再告诉大家,李氏是假孕。
杨国公之事才刚刚平息,忠靖候若是此刻闹出什么,又得被翻出来。
到时候叫他情何以堪?
这不是往心里捅刀子吗?
一想到这个,忠靖候眼前就发黑,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连素日里才做了工部侍郎春风得意的心都被这当头闷棍给打没了。
他只觉得万念俱灰,耳朵里都是别人对于此事的嘲笑,还有对他脑袋变色儿的戏谑,胸口发闷,再也忍不住,偏头就呕出一口鲜血!
“哎呀父亲,您吐血了呢。”宋三小姐柔柔地说道。
她眼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看着忠靖候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