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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一人刚吃口茶,尽吐了出来,“这等卖国之人,也配当咱们的郓王妃?”
有人感慨:
“想当年,郓王在汴京的风姿,可是不输潘安宋玉的!掷果盈车之事也不是没有过!要才有才,要德有德,偏偏娶了这样的女人!”
“她自诩汴京第一才女,却毫无品行!也不知郓王在天之灵如何安息?”有人愤愤。
一矮胖妇人也凑上来。议论女子之时,她们更感兴趣些。
“哥几个说何事呢?”她探着头问,“那份《告天下书》是个甚么?”
小二正来添茶,抢了话便道:
“婶子不大出门走动,自然不知。那是金贼传来的文章,洋洋洒洒千余字。”
话音未落,又有人抢道:
“字字皆为金贼开脱,拍金贼的马屁,说在金国如何受尽礼遇!我呸!”
“枉为汉人啊!”
“还是宗室呢!”
“真不要脸!”
……
流言穿得很快,朝中上下更是无人不知。金国的动向,没人比文武百官更清楚。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
这份《告天下书》,既不讨好主战派,亦不讨好主和派。
唯一讨好的,只有金贼。
主和派虽不愿征战,但也只是利益的权衡。如《告天下书》这等卖国言论,自惹得朝堂群起而攻之!
连皇帝赵构,也再不愿以皇嫂相称,只以朱氏代之。
唯有陈酿,将抄录下的《告天下书》紧握手中,心头越发不是滋味。
其上真正所言,旁人不懂,他却是一清二楚。
按照他与七娘的解法,解出的每一字,都叫他惜字如金。也字字锥心。
街市之上依旧人来人往,四周充斥的,俱是对朱凤英的谩骂之声。
她最惜才名,陈酿是知道的。
从前朱凤英与七娘时有拌嘴,也多是为着这个。可这份《告天下书》,让她的才名品性毁于一旦。
陈酿托着笺纸,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字,太沉重了!
“陈先生留步!”身后传来史雄的声音。
已是深秋时节,他却满头大汗,还粗喘着气。显然,是疾步追着陈酿来的。
史雄一手拍上陈酿的肩,一手摆了几下:
“兄弟,我同你讲,你这回是非续弦不可了!”
陈酿心绪本就不平,被他一拍,竟呛了两声。
史雄尴尬笑笑:
“兄弟,抱歉啊!哥哥也是心中着急。”
陈酿白他一眼,继续前行:
“我有妻室。”
对于这件事,他倒乐于不厌其烦地解释。
史雄又追上,摇头道:
“正是因着你有妻室,才要续弦啊!”
这话听着好没道理!既有妻室,又续甚么弦?
话既出口,史雄也愣了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心急,竟这等语无伦次!
他又道:
“我是说,如今出了朱氏《告天下书》一事,你若再为谢七娘子守着,又不知受人什么诟病!”
要知道,你夫人与万人唾骂的朱氏,可是嫡亲的表姊妹。二人还一同入过太学!
再如此守着,你就有位卖国的表姐了!
“她没死。”陈酿淡淡一句,却斩钉截铁。
史雄愣了半刻,转而又很无奈。他已经劝了陈酿无数次,莫要自欺欺人。怎的劝不听呢?
史雄挠挠头,道:
“你们读书人,怎的这般轴?口口声声说七娘子没死,你确定么?”
陈酿低头一笑:
“我确定。”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确定。
朱凤英悔了自己的名声,替他、替大宋传出许多重要消息,他又岂能辜负?
他将笺纸叠好,揣入怀中,一时忽觉斗志昂扬。
他要迎回七娘,再替朱凤英平反。
七娘没死的喜讯,与她陷落金地的忧心,在陈酿心头不停盘旋。
他行路越发快,行过点心铺子时,却蓦地顿住脚步。
今日的藕粉桂花糕还不曾买。
见着陈酿身影,掌柜忙递了一盒上来。
陈酿一愣,想着此前秦榛之事,倒有些不大敢接。
掌柜立刻会意,只笑起来:
“陈先生,是我早替你包好的。”
陈酿礼貌地一笑,松了口气。
见他离去,掌柜感慨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只管守着亡妻,却不知也有人守着他。人呐!怪哟!”
小二正送客,见掌柜念念有词,便竖着耳朵要听。却窸窸窣窣,甚么也听不清。
掌柜余光见着,抬手便是一掌:
“小猴精,鬼头鬼脑的!”
小二护着头,赔笑道:
“嘿嘿,见您老说话,还当有什么吩咐。”
掌柜白他一眼:
“还不干活去?”
小二又赔笑两声,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
朱凤英的宫殿中堆满了各府送的礼。一整日的迎来送往,平日的冷清乍然变作热闹。
从前,她也是顶爱这热闹的。
只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那份《告天下书》得了金主的赞许,龙颜大悦。这是金人的热闹,是叛国之人的热闹!
朱凤英乍一声冷笑。
如今,国人们该怎样看她呢?他们的郓王妃,他们的汴京第一才女,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连带着阿楷,也会为人所不耻吧?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