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滩地种稻
就在张师傅跟尤继红、孙泉源说过甄世红的事情不久,张师傅和兼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的那个陈姓带队干部就交班回城了。接替他们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工人。据说,那男的没结婚,那女的也没结婚。那男的是国企大厂工人。那女的虽说也是工人,但她却是市起重机厂的团高官。或许是市直厂矿的级别没法跟大国营比,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担任公社党委副书记,连委员都不是,自然说话就没了效力。张永东分析:他们是不是党员还在两下。他俩在公社没人看得起,咱知青再受委屈,也就没人管了。
这是让人很不舒心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张师傅在快要走的时候,由张师傅牵头,知青房都已盖好了,还通了电。队下也让人给知青挖了红薯窖,队下也保证不再扣粮食了。至于新来的两个知青带队干部啥样,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张师傅是国家船舶研究所的工程技术人员。走时他很高兴,说可以回去设计他的图纸了。陈姓那个公社党委副书记,是国家级部属船舶发动机厂的厂团高官,大概回去还是要跟人打交道,那表情倒是淡淡的,没能看出他多高兴,也没见他露出多少笑容。
张永东、孙泉源、尤继红他们咋知道这些情况呢?那还是这两拨知青带队干部交接班时,把知青代表招到公社,在欢送、欢迎的会场上听说的。
这欢送、欢迎会之后,果然像张永东所分析的那样,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知青带队干部,只来过他们大队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其实他们来与不来并不影响知青生活,因而知青们似乎也把他俩淡忘了。——据说之后招工时,他俩给知青弟兄传过信息,递过消息,这一点儿,也让有些知青很感动。
有天大队突然广播说:公社从县水利局得到消息:今年大河来水量可能会小。可能不会出现河水泛滥那种情况。让各队抓紧时间,把河滩地整理出来,赶快插上水稻秧苗。大队已经把滩地丈量出来了,已经按量分到了各队。各队赶快翻地,尽快把秧苗插上。这是百年不遇的好事情,让各队抓紧时间把事情做好。——翻来覆去吆喝,男女老少都动起来了。这是为吃大米而忙,这是跟老天爷抢口粮,这是去河龙王嘴里抓大米:老百姓都是这样想。
在大队方面来讲,这就是战斗的号角,这就是吹响的冲锋号。各队都行动起来,大小人物都上阵,河滩地上热闹起来。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战场扎起来了。那个年代就兴这个,要不咋能体现群情激动,革命热情呢?
其实敲不敲鼓,打不打锣,工作还是有秩序地进行着。去公社拉稻种的拖拉机回来了。育种的秧田,先于稻田整治出来了。知识青年们觉得贫下中农啥都会干,都说没吃过大米,他们咋会种稻子呢?转眼几天就整出了那么多水地。
大河淤漫出来的滩地很肥沃,不用施肥,很平整,是很好整治的。因是种水稻,自流灌溉,那田埂是要一锹一锹挖泥垒起来,那是决不能让它跑水的。这是个费劲儿活:黄胶泥粘铁锨,粘到铁锨上甩都甩不掉。垒埂真要命,费死了劲儿。
最让知青想不通的是:垒田埂就是为着聚水。能聚水就行了,何必还要扯线溜直呢?贫下中农说: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曲里拐弯的田埂,蚯蚓似的,让人看着不舒服,让人看着不像干活人干的活,那就惹人耻笑了。有规矩:直就是直,斜就是斜。按规矩干出来的活,让人看着,也感觉舒服。
说到这里自然也有特例:靠近河边最北头,他们不再撅屁股弯腰插秧了。居然把秧苗远抛,近撒,超远甩,给人感觉就是将就把这秧苗给撂到地里就行了。知青们觉得奇怪:这有规矩,有直线,有行距,咋就这么乱糟糟,朝地里乱撒,乱抛甩呢?
老农们笑着说:估计这地方打不下稻子,河水就打到这地方了。因而再下那个劲去插秧,就是劳民伤财。老人们估计:这地方只要能收一把草就好。知青们都觉得老人们可怜,期望值这么低,地头能落下一把草就好,这让人听着理解不了。
哪知稻子抽穗以后,让人们看着心疼,让人看着着急想哭的事情发生了。大河滚滚,不紧不慢地朝河沿儿上打着,冲刷着。河沿儿一坯子又一坯子往河里掉,倒在河里化成糊涂,给河面添上一摊浓重的土烟色,顺水变淡流走了,上面漂有草。
河沿儿上的稻子再有半月就可收割了。看着将岸掏空一坯子又一坯子倒进水里,掉进河里,那不单单是河岸,那还是秧苗,那还是稻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掉河里,被冲走,实在太可惜。这带穗子的青稞子是可以喂牛的东西。割下来:不忍心让它顺水漂去。哪里打沿儿就割哪里。再有十五天那青稞子上穗子颗粒中包着的一点又一点的奶白水就能凝成为米。可惜,可惜!河沿一坯子又一坯子倒进河里。人们不忍心让那青稞子顺水漂走,争在掉进河里以前,把它们割下来,送进牲口园,让牲口吃,或者沤肥。
此时没有智者:都说只能将青稞割下来喂牛去,不然连牛也尝不到那点儿青气。谁能不让河水南滚?谁能不让河水打沿儿?真有这样的人,那他的功勋,就是天大。河边的乡亲给他立碑扬名,给他建庙塑身,敬他为神。
大队开了队长会。大队支书在会上说:“这秋后农闲,要修渠。先拾掇了沟口水簸箕。四块闸板一放,渠水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