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客人准备的房间,是位于宅邸三楼深处的客房。房间十分宽敞,中央还摆着附有帷幔的四柱大床;挂在墙上的镜子是可以照出胸口以上的半身镜;房间深处垂着看来相当沉重、富有光泽的天鹅绒窗帘。
以维多利加、夜月幻、蜜德蕊修女、亚朗、德瑞克、劳尔的顺序,从走廊尽头开始,一一进入房间。夜月幻提着不发一语的维多利加的行李,搬到她的房间里。维多利加连看都不看夜月幻一眼,小手撑住白皙的下巴陷入思考。
含着烟斗、点火,然后伸伸懒腰,手伸向窗边的绳索,用力拉下。
窗帘有如波浪般摇曳地慢慢展开,前方的石头阳台与整片苍郁的巨大橡树渐渐占据整个视线。
维多利加眯起眼睛,俯视这片景色。夜月幻停下手边的动作,走到她的身边,问了一句:“怎么啦?”
这里可以看到在树木之间若隐若现,位于古老教堂背后的荒芜墓地。
维多利加沉默不语,然后突然离开房间。夜月幻问道:
“你要去哪里?”
“散步?”
“…………”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一手扶着擦得发亮的青铜扶手,慢慢走下大理石楼梯。
手上拿着黄铜水桶与白布正在打扫的荷曼妮,像是蛇一样竖起头来,扭动脖子,目光追随着娇小少女的身影。
维多利加走出宅邸的玄关之后,便放慢脚步。夜月幻追上她,走在她的身边。
在石板路上与几个村民擦身而过,没有人望着这边。维多利加也不看他们,继续往前走。
“……请问你们要去哪里?”
不知何处突然发出声音。夜月幻回过头,不知何时……有个年轻人站在背后的雾气里。
年轻人穿的古老服装,如莎士比亚剧中人的登场戏服,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也是村民。
长长的金发整齐束在脑后,白皙透明的肌肤有如少女般光滑。与维多利加相同的深绿色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面具般冰冷。
夜月幻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就是以谢尔吉斯助手的身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并且也是这次带他们到那里的关键人物。
“我来带路。啊、我的名字是安普罗兹。请多指教。”
年轻人——安普罗兹向夜月幻与维多利加报上自己的名字。
他给人的印象突然改变。当他满脸笑容说话时,看起来就像个活泼开朗的阳光青年。染上粉红色的脸颊充满生气,贵妇般的深邃轮廓与端正的美貌,浮现讨人喜欢的愉快表情。
“很久没有外面来的客人,所以觉得很高兴。虽然尽量不要得意忘形,不过……”
“欢迎我们吗?不过我有些讨厌男人。”
“……”
安普罗兹不知所措地沉默下来。一会儿又接着说:
“……大多数的村民都不喜欢变化,我想他们并不太喜欢和别的文化接触。谢尔吉斯村长说……外面世界的人们过着堕落的生活……”
“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不太……”
安普罗兹又陷入沉默,然后开始观察夜月幻的长相和模样。
让人盯着看已经够伤脑筋,没想到安普罗兹又战战兢兢伸出手。安普罗兹很稀奇似地对着夜月幻的脸颊又摸又擦,还抓起头发拉一拉。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夜月幻立马向后跳了一步。
“……你在做什么!我说了我讨厌男人。”
“没有,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的皮肤和头发颜色不一样。当然,我知道外面世界的人不尽然都是金发……”
看来是第一次见到东方人。他窥探着夜月幻不悦的眼睛。
维多利加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像完全不感兴趣“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安普罗兹:
“……有个地方希望你带个路。”
安普罗兹满脸笑容地答复:
“请说。”
维多利加“哼”了一声转过头,然后小声地说:
“柯蒂丽亚住过的房子。”
——安普罗兹的手指突然发冷。从夜月幻的脸上抽开手,瞪着维多利加。
脸上不带一点生气,与村民们相同的混浊眼珠,浮现冰冷又毫无表情的眼神。
——————
夜月幻站在屋前,一只手撑着下颚思考着。
(这就是柯蒂丽亚的房子?也够简陋的,不过,我这姿势一下子感觉自己的逼格提升了一大截……)
在村民栉比鳞次的石砌四方房舍之间,柯蒂丽亚的家孤零零地座落在一角。
就好像它本身就是个禁忌,如孤岛一般漂浮在远离其它房子之处。或许因为年久失修,风吹雨打的痕迹与原先攀爬的藤蔓枯枝点缀在外墙上,看起来十分萧条。
带路的安普罗兹像是逃命似地飞快离开,消失在雾中。
维多利加将手放在门把上,门没有上锁,长时间堆积的灰尘将维多利加的小手掌染得一片黑。看到这副模样的夜月幻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手,顺便摸一摸维多利加柔软的小手,笑。维多利加嫌麻烦似地甩开夜月幻的手,进入小房子里。
或许村里每间房子都是这样吧。以冰冷的石壁隔出房间,只有小小的厨房与寝室、称之为暖炉都嫌简陋的栅栏角落积满尘埃。老旧的桌椅、盖着绽线棉被的小木床,阴暗房间里的每一样家具都很粗糙老旧——正是与村民的混浊目光与毫无生气的表情相符合的印象。
可是在眼睛适应光线之后,在柯蒂丽亚盖洛独居的房里,处处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