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天色将黑之时入了衡州城,在驿站落脚之后,好月便去找了苏南,让他明日早间陪着轻言去买些祭品,再去祭祀轻言的爹娘。
对于正事而言,苏南向来不会吊儿郎当,当下心中有了分寸之后,便去准备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才微微亮,轻言因着有事起来的及早,而当见着那已抱好了纸钱蜡烛以及祭品的苏南,不禁愣了愣。
苏南朝其笑的十分柔和,“走罢,东西我昨夜连夜准好了,天色尚早,咱们快去快回!”
说起来,轻言的家人还是他安葬好的呢。
轻言见此,那鼻子不知为何酸了些,“不用了,我自己去便成,也不远……之间还早着呢,苏大哥再睡会罢,今儿个白日还得赶一日路呢!”
“你这丫头可是傻?”苏南倚靠在门栏边上,头微微侧着,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骑马去骑马回,光是赶路便省去了不少时间!
你莫要多说了,走罢……唔,你提着篮子,我来骑马!”
苏南话一落,还不待轻言多有拒绝,他则已是先走在了前头。
瞧着前方那个少年的背影,明明很是清瘦,可偏生她却觉着犹如一座山一般,给了她知足的安全然。
她不懂别的什么因素,但苏南待她当真是极好,她在心底默默起誓,这辈子便算她死,她都决计不会辜负两人。
一人是尹好月。
一人是苏南。
待得二人上香回来之时才不过是早饭时间,好月心细,见得轻言回来之时眼睛明显的种了一些。
便算唤她吃早饭,她也不过以不饿的借口,连碗都不曾端起。
吃过早饭过后便又得启辰上路,好月生怕她会饿着,便又喊了店伙计给她准备了一份全新的早饭,好准备着让轻言能在路上吃。
在离开驿站上马车的那一刻,好月恰好与夏威碰了个对面。
许是想着很快就可见着上官云澈,夏威当真是出奇的安静,直到此时二人撞着了,这才听得他勾唇笑道。
“你说,我若是忽然在半道上将那杀害了,可会不会让我去死去大夏将士亡灵得以安慰?”
他那说话的声音极轻,轻的也不过仅是二人之间才可听着。
好月亦是勾唇一笑,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只要夏将军觉得您有这本事……唔,还有机会再见着您的上官画师,那请自便!”
说着上官云澈,夏威这才真的是恨着牙齿痒痒。
他每日都会见得好月在他眼前晃悠,每日都会看见她的身形,而他每日都在与自己做思想斗争。
是忍到自己见着上官的那一刻,还是在路上就选择下了手,杀害了那‘罪魁祸首’。
每当这时,伯言总会在一旁提醒着他,小不忍而乱大谋。
生生的忍了这许久,每日都能见着仇人却不能动的感觉……当真是让夏威无比难受的紧。
再当他见着此时她那勾唇的唇角,灿烂如阳的笑容时,便更是要难受的紧。
连带着那袖子当中的拳头,也握得要紧了许多。
“都说有了罪孽,老天都不会放过的,尹将军,你手中篡着我大夏数条人命,连夜来,可是睡的安好?”
“托福托福,睡得极好,夜夜美梦相伴,连带着人都胖了一圈儿!”好月依旧笑得十分灿烂,“大家都是杀过人的,心底的胆儿怎么着也不能太差了,倘若说这杀人有噩梦,那不知这些年夏将军南征北战,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的时候,可是否有想过自己那染了鲜血的手!
说不定,这就是你夏将军的报应呢?”
听着她的话,夏威只觉着无从辩驳。
二人明明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可眼里却各自冷若冰霜。
直到伯言走来,瞧了一眼二人那对视着的眼神,约莫知晓此时情况不好,忙是上前去做了个和事佬。
“今儿个只恐又有雨下,在下方才让店老板去准备了些个蓑衣斗笠,以免路上无处避雨,湿了衣衫去!不知尹将军可要准备些什么?”
在说话之间,伯言似做无意的将夏威推开了一些,再笑朝他道,“上车罢!”
夏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扫了一眼好月,最后,到底是再不多说,只跨步上了马车。
当真是憋气,他一个十分擅长马术的将军,如今却要窝在这狭隘的车厢之内,活像是一个囚犯。
虽说他如今的确是个囚犯一般的存在。
待得夏威上了马车,伯言朝他笑了一笑,笑容有着几分清浅。
好月眼眸微敛,敛尽一切情绪。
“不用了,我不缺什么!”好月一笑,“先生若是无聊,我那车厢当中倒是有副棋子,闲来无事也能一道下下五子棋!”
伯言依旧笑着,不曾拒绝,“那便叨扰将军了!”
“我既已离开了军营,那便再不是什么将军,先生还是唤我名字罢,唤我好月便成!”
好月,好月。
这名字的确很好。
伯言在心中念叨了两声,随即再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无需如此客气,你如今乃是我弟弟先生,我理应对您客气才是!”
二人小聊了片刻,因着时间不早,便各自开始上了马车。
待上得马车之后,好月那本是带着笑意的脸微沉了下来。
安月见得如此,担忧问了一声,“你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好月摇头,“无事!”
说罢,上了软榻找了一本书来看着。
仪队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