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不许好月跟着入城,也不许她去作坊忙活。
秉着身子着实还虚弱,她便干脆趴在了屋里的窗口上,对着外头开始发呆。
安月则在她的房里拿着针框绣着肚兜。
粉嫩色的底布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蝴蝶正嬉戏在两朵蔷薇花上。
好月喜欢粉色,好月喜欢蔷薇。
她这个肚兜,是绣给好月的。
好月连针都不会拿,更别说会绣兜肚。
但刘氏近些日子为了作坊之事忙活得睡觉时辰都减少,又哪儿来的精力给好月做兜肚?
且自己过不得些时日便要嫁了,她怕自己出嫁之后,好月的兜肚也需去买才又得穿了。
如此一想,安月便恨不得日夜加工的替好月绣十几块出来,好让好月每年都有得换。
安邦早上去河边练了身子,响午则窝在了自己房内背书习字。
刘老爷子身子也康复了不少,吃罢完了早饭之后便去捣鼓着他的菜园子。
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可做,似乎每个人都满意着现在得生活。
好月看着外头的阳光有些出神,她对生活的意义,似乎没有定义——
之前她想着让自己努力些,让家人在物质上过的丰厚些,不至于今后再不能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
可目前家中的情况明明已经能吃饱穿暖,能稍稍富余的过着生活。
但——她却似乎仍旧不满足。
他们到底只是小门小户之家,若是今后在权势面前,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人家小小的一个动作而荡然无存的。
之前好月并不会去如此想这些问题。
她觉着,只要生活在物质上好了,平日里过的平平淡淡些也成。
但自打安月莫名其妙的被秦家下了聘礼来定亲时,她深深觉着权势的重要。
安月不想嫁,刘氏不想应,但在权势面前,她们没有拒绝的本事,只能乖乖接受。
这回是秦臣,下回呢?这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予?
越是如此想,她便越是觉着权势的重要。
脑袋本就有些晕眩,再因着她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便更有些头疼欲裂。
抬手以指腹给自己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不知现下要走哪一步。
见着她的异样,安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来到她的身前,伸手替她按了按太阳穴。
“可还是头疼?”
感受着安月纤细柔软的手指尖传来的力道,好月缓缓翕上了眼,享受着她带来的舒适。
“倒也不是疼,只是有些发胀!”
日早间她喝了药,只觉得舌尖还是发苦的。
安月便道,“你可想吃什么?有想吃的你与我说,我去给你做来!”
“没有!”好月声音轻轻,转移了话题,“今日六月十四了罢?”
突然说起日期,安月没反应过来,“是了,过了这三伏天后,天气便也该凉快下来了!”
好月忽然轻笑出了声,“距离姐姐出嫁,也不过二十几日了!”
闻言,安月立时愣住。
这出嫁的日子,怎的就这番快?
“我嫁的近,秦府也在扬州城,今后想要见面,那也是极为容易的,你莫担心,待我一有空便回来看你!”
安月的声音低低,像是在宽慰好月,又似是在宽慰自己。
“姐!”好月抬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安月的手上,再将她的手缓缓拉下来,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
“嫁入秦府之后,不必胆怯,若是由丫鬟婆子敢给你脸色瞧,你定要拿出正房的身份出来,莫要独自忍受莫要忍让,人啊,越是退步便越让人得寸进尺,一味忍让绝非是个好法子。
咱们也不知晓秦夫人为何,但想来,应当也不会太好相处——姐姐不必太过讨好,也不必太过疏离,风不必害怕,她又吃不了人……做好自己应当做的,尽量与她相处的相敬如宾便好。
秦臣么——我倒觉着,需得一物降一物,姐姐是女子,该软时刻得软,不该软时绝不可手软,对于男人那套,吹枕边风——很受用!”
好月一口气说了这些,直听的安月愣了愣。
话了,好月又继续补充道,“但姐姐无论何时不可将心底话与府中任何说,也不可去信府中任何一人,特别是男人,姐姐更是莫要轻易相信,否则伤了的则是自己!”
有多少深闺的妇人因错付了真心而在那重重强院之中不得自由?
秦府是官家,官家的后院再如何也不会不存在宅斗。
再且,还听人说,秦臣在府中还有好些个通房丫鬟。
既然能做通房丫鬟,那里头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善茬。
她希望安月能明哲保身。
说道最后,她语气加重了几分,“但姐姐需得记住,无论何时,咱们家都是你的避风港,我将是你永远的后盾……只要我在这世上一日,我便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这句话,让安月没来由的泪眼汪汪。
她伸手抱着了好月的肩膀,在将下巴搭在了肩膀上。
“你放心,我不会受欺负的,也绝不会让你们再受欺负——今后我嫁入了秦家,便是秦知府的儿媳妇,今后看还有谁敢来欺负你们!”
好月闻言,感慨万千。
他们这一家子啊。
刘氏努力的做好豆腐,她想尽自己的力量来让一家人今后有房可住,有衣可穿,有食可吃。
安月同意嫁入秦家,想因自己让一家人不再受人欺负,有后盾。
安邦读书认字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