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的根本出发点在于维护自己一方的根本利益,没有朋友,没有敌人,更没有道义。如果说有,那也只不过是为自己利益服务的工具。我们在社会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多少存些人的味道,和它相比,依然美好且单纯。
晋国需要借助慕容廆来增大声势,体现上国威仪;慕容廆需要晋国认可,地位合法,进而巩固并扩大自己的基业。互相拥有利用价值,是双方友好的前提。还有就是,司马睿登基称帝的大趋势是慕容廆改变不了的,那么,劝进一下又何妨?
319年,高句丽、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三国围攻慕容廆。其实还要再加上一方,身为幕后主谋的西晋最后一任东夷校尉——崔毖。
崔毖,汉族,出身名门,官至平州刺史、东夷校尉,录属于刘琨集团。当时,北方流亡人士接踵北逃,但大多投奔了慕容廆,崔毖虽有心怀柔,却没人归附,怨恨由此而生!
其实我们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逃难的晋人不去投奔本国的官员而去投靠外族势力,到底是谁之过错?
崔毖联络高句丽、宇文鲜卑、段氏鲜卑,相约灭慕容廆而分其地。319年,三国联合进攻慕容鲜卑部。
无论是如何的怀柔,人心所向往的,永远都是更大的利益。
“彼信崔毖虚说,邀一时之利,乌合而来耳。既无统一,莫相归伏,吾今破之必矣。然彼军初合,其锋甚锐,幸我速战。若逆击之,落其计矣。靖以待之,必怀疑贰,迭相猜防。一则疑吾与毖谲而覆之,二则自疑三国之中与吾有韩魏之谋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后取之必矣”(《晋书?慕容廆传》)。
从上面这段话可以看出,慕容廆熟知三家分晋的故事,并且想要将此故事重新演绎!事实上,战争的进程大致也是如此。
首先,慕容廆坚守不出,一来避敌锋芒,挫敌锐气,慕容廆需要靠坚守来消磨敌人的军心士气,并杀伤其有生力量,《孙子兵法》上曰过:蚁附而攻城,杀士者半而城未拔者,下下之策也;二来拖延时间,因为迟则生变,尤其是对本来就互不统属的部落联盟来说,时间将会盟的热情冷却之后,内部矛盾就会逐渐凸显,貌合神离的情况就必然会产生。
慕容廆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手段很简单,只是派遣使者带了几车酒肉前往宇文鲜卑部劳军而已,当然了,沿途散布些小道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的,比如:崔毖昨晚上派使者和我们家大单于密谈了一晚上呢!……谈什么?那我怎么知道!这么机密的事千万不要告诉高句丽和段部鲜卑哦!
就那么一次,高句丽和鲜卑段氏退兵而还,悄悄地离开了,并未知会宇文鲜卑部。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人性的弱点让离间计屡次生效,经久不衰,史书中早有记载。既往者深受其害,后来者始终不改。
“二国虽归,吾当独兼其国,何用人为”(《晋书?慕容廆载记》),这是宇文鲜卑大人宇文悉独官在得知两国退兵后的战争宣言。
就当时的战略态势,慕容鲜卑部是占据地理优势的,慕容廆长子慕容翰据守徒河(今辽宁锦州市),与慕容廆构成内外支持之势。而宇文鲜卑部唯一的优势是人多——连营三十里围慕容廆。
人多就是实力的象征,就是宇文悉独官在得知盟友尽皆退兵的情况下依然敢于独自进攻慕容廆的资本。毕竟,那时候,号称十六国第一战神的慕容恪还没有长大,生命之初的那个细胞尚还在父母的体内孕育,后来的威名并不能引起此时人们的听闻!
开战之前的“上兵伐谋”之事都做完了,虽然减弱了些许威胁,但依然是强敌压境!慕容廆并没有洗洗睡的闲情逸致,擦亮刀剑,叫上儿子,收起所有的疲惫,为部落的生存而战,为在乱世中寻求一片发展的空间而战!生死存亡,不止此一战;但是,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面对宇文鲜卑的大军,慕容廆率先发起攻击。世子慕容皝冲锋在前,长子慕容翰由侧翼迂回包抄。当是时,前锋大军刚刚兵刃相接,慕容翰就已经冲入了宇文部的兵营,放火烧营制造混乱,进而引起前军恐慌,宇文鲜卑大军随即大败。宇文悉独官只身逃命,慕容廆尽俘其众。
在这场战役中,长子慕容翰居功至伟,功劳和风头甚至盖过了在前军冲阵杀敌的世子慕容皝,经此一战,作为弟弟的慕容皝深刻认识到大哥慕容翰强悍的战斗力。真的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厉害无比!慕容皝要是挡了……。
失败属于崔毖,宇文鲜卑兵败的那一刻起,意味着他所有的谋划化为泡影。别说安置流民了,能找到个地方安置自己就已经很不错。
应该说,崔毖是幸运的,在得知慕容廆大破宇文鲜卑之后,崔毖带领数十骑逃奔高句丽。此后不久,崔氏家族举家搬迁,全部迁往朝鲜半岛,并从此在那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后来,后来的后来,这就成为了朝日鲜明之国崔氏家族的来历与起源!
当时,慕容鲜卑还是东晋远在辽东的属国,打了大胜仗当然是要有封赏的,作为宗主国,在慕容部处在危亡之中拼命血战的时候不能出兵救援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是战后还不能给予些许嘉奖,还怎么指望别人继续尊奉其为天朝上国?更何况,封赏的东西本来就是人家已经取得的,靠武力征战所得!东晋所做的不过是一件顺水人情罢了!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