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练瑶川似是下定了决心,趁没有人注意自己,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一颗指肚般大小的石子轻巧的飞了起来,他伸手一捞,将那石子接在了手中,握在了手心,之后,伸手拍了拍依旧泪眼婆娑的秦灵漪,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朱皇后那边。
“皇后,是朕对不起你……”生性本就软弱的赵桓这会儿已经满脸泪痕,看着跪倒在地决然的皇后,嘴唇哆嗦着,想要劝说,但想到此时情形,顿时将话头咽了回去,只是低低的呢喃着,作为夫妻,在朱琏说了那番话后,已经清楚的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朱皇后站了起来,一把将身上的羊皮扔到了地上,又泄般的踏了几脚,这才带着盈盈泪光的眸子扫过眼前众人,朱唇轻起,嘤嘤若低泣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皇后娘娘……”
“呜呜,娘娘……”
“爱妃……”
“琏儿,你……”
“这宋人皇后倒还有点意思!”
“哼,说我等是草莽,都到了这等地步,还这般清高,等压到身下,看她还当如何!”
“有些气节,比那两个宋人皇帝强太多了!”
一曲歌毕,虽然没有翩翩的舞姿映衬,但在场大部分宋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不可自拔,或许是这种绝境中的凄美才更加动人的缘故吧,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此时裸着上身的朱皇后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她那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荡人心魄的凄美。
只是在此起彼伏的哽咽轻呼声中,那些粗俗的金人却大多神色冷酷,言语中更是没有丝毫敬意,倒是完颜吴乞买这个大金皇帝却露出一丝颇有兴致的表情,接着冲身边一名亲近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迈步便向朱皇后走了过去,而且目光死死地盯着朱皇后的一举一动。
“上皇,官家,望自珍重…臣妾去了……!”朱皇后再次向赵桓父子盈盈一拜,声音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而是透出无法形容的决然之意,在说完之后,美丽的面容之上浮起一丝解脱神色,双足交错,将头微垂,就朝太庙边上的墙壁上撞了过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那名先前被完颜吴乞买示意过的侍卫身形骤然腾空而起,伸手就朝快要撞上墙上的朱皇后纤腰揽去,看他那迅捷无比的速度,似乎眨眼之间就能将那一心赴死的朱皇后给救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变幻起了表情,那赵桓原本正用袖摆擦拭眼角,看到侍卫去救后,眼中竟然闪起一丝恐慌,赵佶和其他宋人脸上浮起的表情也皆是如释重负后的复杂、担忧和遗憾。
就在朱皇后撞向墙壁也只有一掌之地的时候,那侍卫也已经腾身到了近前,单足踏地,伸出手臂就要触摸到朱皇后的纤纤腰身将她捞回之时,殿门处的一声脆响后,他下落的单脚膝盖处突然一曲,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手臂堪堪擦过了朱皇后的腰身,身形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砰!”也就在这时,朱皇后的头颅重重的撞在了庙墙一块突起之处,随着一声沉闷响声,殷红的血水溅射了开来,朱皇后的尸身,也软软的倒了下去,落地之时又被墙壁低部一拦,尸身翻转了过来,众人再看,只见朱皇后的眉心处竟然撞出了一个血洞,里面正滚滚往外冒着血水。
“啊,琏儿……”先前与朱皇后站在一起的郑太后捂住了嘴唇,看着朱皇后一动不动的尸体和那狰狞的血口,捂住了嘴唇后,泪水决堤般从脸上落下,身形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嫔妃也好,帝姬宫女也罢,一个个吓的花容失色,倒是那名突然摔倒的侍卫翻身站了起来,面色难看至极地打量着四周,直到发现完颜吴乞买阴沉着脸,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身躯不停的发抖。
“好一个烈女子,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孤便封你为靖康郡贞节夫人!”完颜吴乞买一挥手,几名侍卫上前将那名出了差错的侍卫架起往外就走,而吴乞买却转过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朱皇后尸身之上,过了片刻,竟然点了点头,口中称赞着,目光却是望着赵佶父子,一脸嘲弄神色。
听了完颜吴乞买的话后,赵佶脸上羞愧神色更浓,却并不敢说什么话,倒是他后面的一众金国权臣,却一个个面色各异,一些人更是不时拿眼打量着殿门方向,倒是完颜宗弼,只是将一双狼目缓缓移到练瑶川的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笑容。
练瑶川此时低垂着头,但却感觉到被人注视的感觉,心头一突,却并没有抬头去看,方才那名侍卫就要将朱皇后救下之时,正是他借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朱皇后身上之时,弹出了飞石,击在了那侍卫膝间,这才使他没有将朱皇后救下。
其实练瑶川也是行险一搏,毕竟周围武力不弱的金将不在少数,就连那名侍卫,也是因为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有人做小动作才没有防备,尤其是练瑶川弹出石子之后,只是任由石子射在了殿门处,凭借着那一下的反弹,这才达成了目的。
练瑶川自信,在场的那些人武力再高,不熟悉自己的情况下,就算发现了异样,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不过在这道目光久久落到自己身上时,联想到自己击偏乌野郎君箭矢之事,他顿时明白自己身上那道目光来自何人了。
但练瑶川却没有丝毫的后悔,老实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