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明苦笑道:“这个我省得……”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哪好意思昭告天下呢?
不过,四郎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可见对兄弟一片真诚。
腊月凑近了,对他耳语道:“别的,我们四爷也不敢保证。公子今后但多留意官府的动静,就对了。”
腊月的神秘兮兮、欲言又止,把秦文明的一颗心吊得老高。
一直没动的若萤这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如坠云里雾里的秦文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秦兄应该还记得不久前发生的山贼扰民事件吧?秦兄不妨就从此处着手。虽说世事多变,往往出人意料。但在下还是真心希望,你要找的人跟这些逆反之事毫无牵连。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希望如此……”
秦文明的眼睛越睁越大,混沌的心里有个清晰无比的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却仍旧不敢相信。
四郎说得很明白,他不是领悟不了,而确确实实给吓到了。
难怪呢!难怪四郎会是那个表情,就像是有难言之隐。敢情是在为他担心!
这个事情、果然十分危险、可怕!
豪门秦氏竟然与山贼挂上了钩?官兵们四处追缉的匪徒之中,竟然有他的亲人?!
消息可靠不?
不不不,这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因为四郎不是这种人。他的路子那么广、关系那么多,知道的内情肯定比所有人都多。看他忧心忡忡的反应,怎可能是寻他的开心、吃饱了撑的找秦氏一族的麻烦?
犯不着啊!
这种事情岂能拿来说笑?!事涉国泰民安,弄不好可是要抄家掉脑袋的!
不行,这件事必须得尽快弄清楚,千万不能等到火烧眉毛了才觉得热。
但是,究竟要从哪里下手呢?官府?运河?醉南风?
这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办到的事儿,得赶紧禀报爹娘才行!
……
直至身后人影稀微,腊月方才转过头来。
他嘴角微抽,暗中发着狠:“这下好了,他们可有的忙活了。四爷你说,秦家当真会花钱去买醉南风的消息吗?要是给他们知道,要找的人就在醉南风,他们会怎么做呢?会不会告醉南风贩卖人口、逼良为?”
若萤背靠着艾草抱枕,伸着两条腿。
腊月坐在她的脚下,抱着她一只脚,膝盖上垫着一条大手巾。身边放着一盒子香喷喷的油脂。
腊月用指头抠了一点香脂,完整地涂抹了那只小脚,然后细细地推揉按摩着。
用这种方法,能够很好地、迅速地缓解长途劳累。
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并得到了若萤的表扬。
这让腊月深感振奋,责任感愈增。
听得他的话,若萤水平无波地反问道:“你认为秦九郎还能回头么?就算君四想放手,达不到四爷我的预期目标,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浪子回头的。”
腊月提出了新的质疑:“如果秦家意志坚定,肯原谅秦九郎呢?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那就得看秦家能做到哪一步了。”
这个事情上,她压根就没有把醉南风当成重点来看待,而是将真实存在的秦九郎流枫,以“莫须有”之名,推进了老鸦山那个匪窝里。
彻底搅乱这一池子水方是她的真实意图。
沦落风尘算什么?秦家只要肯要人,花上几个钱、换个名头,曾经再怎么不堪的人,也会给洗刷成一个崭新鲜亮的存在。
然则,秦九郎一事很快就能尘埃落定,不显山、不露水地自世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她自来相信,能够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事情哪能如此简单!
君四害他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她怎会这般轻易地饶过他!
包括君四,也包括安平府的那位,早已被她列为毕生的仇人。
以前她还觉得,那两个人不该混在一起。现在,她的想法变了。那俩人能凑在一处最好,正好便于她集中兵力与火力进行打击。
醉南风就算跟老鸦山没有关系,她想让二者有所勾结、那么,这件事就得变成人人自危的事实。
谁让君四惹了她呢!
也是老天爷眷顾,居然还真就让这两个组织串通了起来。如此甚好!倒省得她好些麻烦了。
只要老鸦山一日未平,醉南风就一日不得安宁,而君四也就一日无法安寝。
当然,不排斥醉南风站出来洗白自己的可能。但问题是,官府那边岂是几句话、几把钱所能收买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卫所的那帮子精力过剩的,可是做梦都想着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呢。
况且,兵不厌诈。站在李箴和陈松龄的立场上想的话,又怎能轻易相信醉南风的清白?
天知道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所以说,要乱,索性就一起乱好了。
世非乱世,何来英雄?
不让她好过的人,也甭想过得舒心。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很多时候、对待很多事,所求不过是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立场和原则,不表示她没有火气和骨头。
忍无可忍的时候,再忍、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有些时候,纵容等同于犯罪。
旋在指间的毛笔倏地停顿下来,被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腊月的心莫名地就是一紧:“四爷,怎么了?”
相对于他的惊惧,若萤的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玄妙的微笑。
“绿杨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