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若萤躬身回应。
庄栩携她坐定,面色凝重:“你我名分已定,有些话,为师得跟你说一说。先说你这次的考试,为师看过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几位阅卷的大人,也相当地欣赏。公布结果的时间,多不过就这两日。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别走太远。”
“是。”
若萤点头称是。
不惊不疑、不卑不亢,应对从容。这一表现赢得了庄栩的颔首赞许。
“你大概会奇怪,为师为什么会安排你来这里说话,是不是?”
“请老师明示。”
“你可知道,一旦成为生员,你就得住进府学里去?”
“是。”若萤迟疑了一下。
庄栩接着道:“生员入学,日有课业,月有月考、季有季考、岁有岁考。除此之外,不定期还有一些诸如‘观风’之类的考试。生员每日须在卯簿上点卯,掌印官砂笔记之。”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王世子:“按例,若萤住进府学后,无故不得告假。只是世子说,你身有旧疾未愈,每日汤药不断。若是住进号房里,日常诊视多有不便。每日里熬汤煎药烟熏火燎的,难免会影响到他人。因此,我与世子已经商议好了,如果你觉得不能适应学里的生活,不好就近读书?只要别耽误了学习和考试,点卯不点卯的,倒也不必苛责。”
若萤迟疑不决:“老师是要给学生开后门吗?这样的话,对老师、对世子的名声,不会有所影响吗?”
庄栩为她的贴心感到欣慰:“这个倒是无妨。你只说,这样的安排会否影响你的成绩?你也不用担心,在外借读,并不是不管你。为师也好,世子也好,空来都能指点你一二。不过,以你之才,为师的怕是多虑了。”
若萤起身长揖,恳切道:“那就有劳世子、老师费心了。”
庄栩如释重负:“既已说定,学校那头就交由为师去替你打点。至于校外的住处……世子说,让为师问问你是个什么意见?”
问她?
这么说,能够走到这一步,多亏了王世子那头的提早安排?
她还道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捉拿她呢。
她不由得看向对面的朱昭葵,心下有些怀疑,她的某些计划与打算,或许早就给他看出来了。
但既然给了她脸,她就没有拿乔的道理。
“老师有所不知,学生于日常起居上向无追求。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拥书城,平生足矣。”
“好、好、好!”庄栩击掌赞不绝口,“这才是大道至简哪!”
“老师谬赞,学生惭愧。学生要跟老师学习的,还很多呢……”若萤谦逊无比,“老师若是信得过学生,这落脚之地,就让学生自己安排吧。这些事,迟早都是要学习的。”
“若萤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庄栩频频点头。
福橘再度向前。
这次呈上来的是甜汤,说是蟠园的阮夫人亲手制作的。
冰镇时令甜汤,最为解暑止渴润喉。
庄栩几乎是一口气喝下了半碗。
另一碗则送到了若萤的手上。
出于礼貌,她象征性地吃了一口。香是玫瑰香,甜到心坎上,于她而言,这香甜俱是有些过了。
“怎么,味道不好么?”
一直没吭声的王世子忽然欠起身来,向福橘招了招手。
于是,那碗甜汤便辗转到了王世子的手上。
眼看着他爸以碗汤一勺勺吃完,众人心里的那只手,俱僵在了半空里。
福橘也好,朱诚也好,当事的王世子和若萤也好,都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要知道,王世子的饮食那可是洁净无比的,从食材的产地、品质、筛选开始,到被烹饪为美食,这个过程中,是否有营养,会否有相克的危险,色泽、味道是否完美,都要经历极其严格的检查与检验。
对于不喜欢吃的,后头的餐桌上将会被彻底杜绝。
在如此讲究的饮食条件下,若说吃剩菜,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儿!
而现下,王世子却吃了四郎的汤品,用了四郎用过的汤勺。
这事儿很耐人寻味。
也许是王世子病得糊涂了?
除非四郎是世子的孩子,世子才会毫不嫌弃地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
庄栩终于感觉到了这份异样,但却如同雾里看花,难以言说。
门外的提醒适时地解了他的如坐针毡。
是郡主打发了人来,问问仪宾忙完了没?小孩子正在闹着找父亲玩儿呢。
既为妻奴又是子奴的庄栩顿时就慌了,多一刻都不肯留,即刻起身告辞。
临走前,不忘叮嘱若萤:“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在这儿多住一会儿,陪世子说说话、解解闷。”
若萤本来心里头都已经迈开腿了,听了这话,只得答应着,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就在她巴不得这一刻永久沉寂的时候,身后悠悠地飘来一声低唤:“若萤……”
若萤的头皮倏地就是一麻。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又聋又哑。
要知道,这一刻的相对正是她不愿看到的。
却也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