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原因,让她解开了发髻?又是什么急事,让她匆忙到遗落了发带?
为了避开他的围堵,竟至于披头散发而去了吗?
不,如果没有猜错,惯作男子装束的她,最终以本色形象成功地逃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暗卫们要防范的,是四郎,或者是与四郎相似的一个少年。
在莺莺燕燕荟萃的晴雨轩,像四郎那种年纪的少年的出现,未免都会有些扎眼。
换言之,这种存在,很容易受到关注,也很容易监视。
但是,到底还是他大意了,忘了四郎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比起易容、改装,当此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的危急关头,能够想出这么个“金蝉脱壳”之计。倒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不但能够急中生智,而且胆子还很大,竟敢光明正大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怨不得刚才和锦绣一行擦肩而过的时候,心里会不自在呢,敢情,那就是预警。
他的心,远比他的耳目更加诚实可靠。
他不禁苦笑了,像是疲于奔命之后,心下无端生出几分怅惘。
梁从风那厮固然可恶,有句话却说对了:她既躲着他,便是不会接受他的意见和做法。
如果他穷追不舍,只会让她逃得更远。
为了达成所愿,她竟执拗如此吗?
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去哪儿?腊月不在身边,谁会守护她的安全?
那一男一女?
他眨了下眼,忽然想起那一对男女的来历了。
那就是袁氏兄妹吧?哥哥袁昆,妹妹袁仲。一个操琴,一个琵琶,寸步不离、相依为命。虽然出身卑贱,但在地方上却也颇能吃得开。
尤其是、熟悉地方。
四郎说过,这对兄妹是她的朋友。
原来,曾经的告知并不是随心之言。
能够被她看上的人,都是她前行路上不可缺的存在,即使是一块小石头,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何况是能够让她托付身家的,哪里可能是泛泛之交?
而她,又是用了什么方法笼络到袁氏兄妹的呢?
为什么,关于她饿一切,他竟会如此在意?
他这么急迫地追她,难道真是为了阻止她任性?
难道真的不是担心因为跟不上她的步伐而被无情地抛弃?
……
说一千、道一万,只能说“可惜了”。
可惜当时近在咫尺,却未能亲眼一见她的真面目。
换回女装的四郎,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这念头如猫抓,挠得他心神不宁,几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两位爷,站着做什么?奴家这有上好的茶点,要不要品尝一下?”
锦绣面目含春,诚意拳拳却并没有要待客的意思。
自始至终,她都像是个局外人。
即使对上了朱昭葵不乏谴责的深深凝视,她也不曾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惭愧。
她自是无所畏惧的,不但是因为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相信这两位贵人不会自甘堕落到同她一般见识,更是因为四郎说过,所有的一切麻烦,尽可以全部推给四郎。
这口气不可谓不小,但却完全担得起。
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她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邀请四郎来她这里小坐。
说实话,锦绣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
她用四郎为饵,成功钓来了花钱都请不到的两位至尊客人。
这两位只要肯在这晴雨轩站上一站,就算一口水都不喝、一句话都不说,那效果,也胜过此间所有的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
有这两位的“青睐”为噱头,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批的客人将会慕名来到这里,“沾富贵”、“凑热闹”、“摆阔气”,与有荣焉。
目的既已达到,至于接下来这两位爷要何去何从,那就不管她什么事儿了。
她该关心的,是她的客人。
她从地上拾起一件长衫,走到床边,不胜怜惜地将那个光着身子兀自呆愣的少年裹住,再看一眼床里头抱着被子不知所措的少女,不禁好气又好笑。
遵照四郎的吩咐,她给朴公子安排的都是很干净的女孩儿。朴公子是四郎很重视的人,她不能不用心对待。
“没事儿了。”她安抚那个实际上并不小的少年,“公子如果困的话,继续睡吧。不想睡,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可好?”
朴时敏仰起头,困惑地问:“若萤呢?她不在这里吗?”
锦绣微笑道:“暂时不在,公子只管安心在此等候。等到四郎办完了事儿,自然就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话很具说服力。
朴时敏点点头,放下心来。
“我要沐浴,叫这些人出去吧。”
他说得太过于理所当然,终于引起了朱昭葵和梁从风的注意。
两个人齐齐地看向他。
或许是目光太过于猛烈,朴时敏当即就慌了,拉着长衫,紧紧裹住身体,就差没一头钻进锦绣的怀里了:“你们……要干什么?”
包括床里的那受惊过度的女孩儿在内,众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梁从风却恼得不行,直截了当地训斥他道:“就你这个样子,赖在四郎身边做什么?除了要人当祖宗伺候着,你说说,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