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可是兴趣浓浓呢。能够和亲王的后宫们聊天吃茶,这种机会,大概只在梦里才会有吧?
这种经历,定会给世人艳羡和崇拜的,也足堪成为一辈子的荣耀……
若萤终于拨开了曲桥尽头的大片荷叶。
没有想象中的“美人深颦眉,不知心恨谁”,也不见什么美食香茗,平坦的空场上,一位中年文士正在翩翩起舞。
十分悠闲的模样:白袜白裤儿白中单,浅口单鞋。头戴网巾,发挽金簪。身形颀长,清癯而无嶙峋之感。
实在称得上是仪表堂堂、不怒自威。
看见若萤出现,他无动于衷,只斜斜地扫了她一眼,依旧慢吞吞地打他的拳。
旁边的几名内侍也丝毫没有受惊的反应,但却不约而同地上上下下打量她。
若萤袖手而立,静静观望。
她并不认得这名文士,但却觉得这套拳法很有些面熟。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她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套养生拳的记载。
王世子的藏书相当丰富。蝠园有一间屋子专门收藏书籍,十几个香檀木大书架,密密排满,少说也有几千本。
听说这些藏书,王世子基本上都翻阅过。
听说,王府里的藏书更多,多半都认得王世子。
当别人都在感叹王世子勤奋博学的时候,若萤却只感到了深深的嫉妒。
不但是生活上富足,心灵上也是如此的圆满。不用费心为稻粱谋,也无需为俗务袭扰,上有天子兄弟亲王爹打点长治久安的生活,下有如云仆从鞠躬尽瘁——
这人的命,不要太好!
若萤超前走了几步,与那中年文士并排站立。
蛰居日久,她知道,她确实需要一些锻炼了。
激烈的运动如射箭、长跑,医生们并不允许,但像这种纯养生的项目,应该是相宜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转飞快。
若萤跟着收势住,长吁了一口气,发现鼻尖上渗出了密密一层汗珠,身子内外热腾腾的,有几分酸疼,但更多的却是神清气爽。
而这点运动量,要搁在以前,她定是不屑一顾的。随便射上几十来只箭,脸不红、心不跳,大气不喘。
难怪总以“雍容端庄”来形容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不是他们行动迟缓,事实上,缺乏活力的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上蹿下跳、跋山涉水。
但她不同。她的人生距离这一天还很遥远。
况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是任何时候都不该忘记的。
近旁的两名内侍见状趋上前来,手中俱捧着一个朱漆托盘,盘子里叠放着一条绢白的大手巾。
那名文士取了手巾在手,略擦了擦脸和手,便丢回到盘子里。
若萤也有样学样地,拿起面前的手巾,打开来,感觉中间还是温热的,用来擦拭汗水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放回手巾的时候,她习惯性地道了声“多谢”。
那名内侍小小地吃了一惊,旋即红着脸躬身退开。
若萤看得分明,他嘴角上扬,似乎有些开心。
她从来都知道,虽然只是本分、是理所应当,虽然不起眼、习以为常,但这与应得的尊重并不相悖。
在家的时候,娘就成天耳提面命,说什么“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又说什么“礼多人不厌”。
当真是这个理儿。有些感激尽管不一定发自肺腑,但是很多时候,都会起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美好效果。
蝠园里的人也是这样的,她们照料她,虽是职责所在,但是往往她的一声感谢,却能让她们红了脸、笑了眼、走路都有劲儿。
人活着,图个什么呢?不就是需要和被需要、承认与被承认吗?
此时,那名文士已经步上了凉亭,回头招呼若萤道:“请。”
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仅仅只是口头上的一声,却尽含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萤朝他揖了一下,拾步登阶。
凉亭里收拾得很是赏心悦目,磁墩上搭着锦绣垫子,石桌上铺着丝绒罩子。
见二人坐定,一旁的内侍殷勤奉茶,又有一人揭开剔红八仙图葵瓣式盒,内里装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光是闻着那味道、看那做工,不由人不食指大动。
“要尝尝不?”
文士啜了一口茶,放下,问对面的若萤。
若萤点点头。
看她吃了两块点心后,那文士的表情不知怎地,就变得十分欢喜了。
“你倒是个实诚的。”他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光嘴上说的好听,其实畏首又畏尾,自己饥饥、渴不渴、喜欢不喜欢都不敢做主。哼,真是虚伪得可以……”
若萤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在想,到底他指的是谁呢?谁有资格受到他的邀请、跟他一起饮食呢?
如果是家人亲戚,如果就请吃的这些东西,人家自然是不会太欢喜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谁家没有这些?谁还差了口吃的不成!
要指的是官吏们……
尊卑有分、贵贱有别,怎么能够轻松打成一片?况素日里彼此并无往来,相互都不了解,世人眼中的亲王,是何等的凛然不可直视,惧怕尚且来不及呢,又哪里有多余心情考虑吃喝?
所以说,这位的指责似乎有些偏颇。
“如何?”
看着若萤吃完第三块,他眉宇之间的爱意更浓了。
传说中,这个人只醉心于修仙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