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路将姐姐留在脏衣篓内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了，然后挂在阳台上晾晒。这是他唯一能够替姐姐做的事情，从小到大，姐姐既当爹又当妈将他拉扯到大，付出太多，他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洗几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是姐姐发来的短信。“林路，抱歉啊！上头有个重要会议，不能陪你吃午饭了，晚饭我会尽早回来——永远爱你的姐姐。”后面是四个飞吻的表情包。
“真是大忙人啊！”林路鼓着腮帮，俊脸上微微有些沮丧，手指滑动，快速回了一条短信：“好吧。我炖了鸡汤，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喝了。”
放下厅，不忘将厨房里煨好的鸡汤盛出一分，留给姐姐晚上回来喝。
吃过午饭，林路走出家门，踱步到最近的商场，打算给家里添置一些生活用品。他姐姐是的高层，手头有忙不完的案件，平时没空打理家务，采购零星东西这类事，便落到了林路头上。
商场里人来人往，货物琳琅满目，林路选好东西，推着购物车准备结账时，无意间回头，瞥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穿着红色大衣，戴着蓝色墨镜的女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两人神情暧昧，有说有笑地跨进一家珠宝行。
林路认识那个西装革履、面容凊癯的男人，正是和姐姐交往了近半年的迟法辰。
“那女人是谁？”林路眼里满是思绪，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付完账，他将商品存放在商场的储物柜，跟着走进珠宝行，想探个究竟。
售货员拿出一条铂金项链给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试戴，售货员连番夸赞之下，迟法辰潇洒地掏出银行卡付账。女人一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在迟法辰脸上轻轻一吻，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随后两人手挽着手出了商场。
林路一路尾随，掌握了迟法辰劈腿的石锤之后，决定暴揍他一顿，全当替姐姐出气。等到他送走那女人，林路冲上去就是一拳，把迟法辰打倒在地。
“王八蛋！玩劈腿是吧？我打死你！”林路上前一步，揪住迟法辰衣领，砰的又是一拳，正好打在他鼻梁上，打得鲜血迸流。
迟法辰看清来人是谁后，脱口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打人？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看他教不教训你？”
“还有脸提我姐，你干了什么，心里清楚！”林路怒不可揭，扬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揍，打得迟法辰哀嚎连天，跟着一个“过肩摔”、“膝顶”、“双臂反锁”、旋即一个540度后旋踢，将他踢飞。
这边的举动很快吸引了路人围观，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摄，上传至朋友圈。标题为：“姐姐男友劈腿，弟弟为其出头，当街暴打渣男。”点击率瞬间破万。
迟法辰被打得头破血流，牙齿也掉了好几颗，负隅顽抗道：“对，我是劈腿了，那又怎样？我和你姐姐交往了大半年，她碰都不让我碰一下，这他妈算什么事？整天就知道装圣洁，她以为自己是谁，要不是有几分姿色，谁会喜欢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女人。”
林路愤怒之余，全身登时一僵，举起的拳头忽然顿住，“少了一条胳膊”这六个字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他的心坎，愧疚、自责、悔恨像奔流而来的潮水，淹没了他，吞噬了他。五年前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浮现在他面前。
那一天，空中下着雨。
天地之间，除了一个带着邪恶面具，周身煞气缭绕的暴戾少年，和一个长发飘扬，手里拿着一把唐刀，鬼魂游弋于刀刃之上的女人外，余下的便是浸泡在雨水中的百具尸骸。朦朦雨帘中，尸体流出的血水，混着地面的积水，仿佛将大地染成了红色的海洋。
少年与女人对峙着，双手沾满鲜血。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体内熊熊燃烧，吞噬着少年的理智，唯有杀戮能使他内心愉悦。即便极力去压制体内的冲动，还是控制不住暴虐的yù_wàng，向女人冲了过去。
直到迟法辰溜走，林路都保持着静默动也不动，街道突然变得很安静，嘈杂的人声，车辆行驶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夕阳红红地照在脸上，林路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旁晚，林毓一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便见到弟弟独自蹲在沙发上，将头埋进膝盖里，很是落寞的样儿。感受到房间内的灯光，林路抬起头来，望着姐姐，眼睛红红的，泪水就欲夺眶而出。
林毓比弟弟整整大了十三岁，平时很注重保养，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几岁。她头上盘了个高高的发髻，面容美艳秀丽，脸上总是带着甜美的微笑，偶尔也会展现火爆的一面。身穿黑色长款风衣，搭配过膝长靴，右手戴着一只皮手套。
“怎么了，谁欺负我弟弟了？”林毓莞尔一笑，忙放下包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揉着少年的头，“快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做主。”
林路看了一眼姐姐的左臂，即便给她按装了义肢，活动如常，但毕竟是冷冰冰的机械手臂，再好也比不上有血有肉的真手，内心不由得愧疚，说道：“姐，都是我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砍只手臂下来陪给你。”
“傻小子，你又那根筋搭错了，姐姐不是说过，这不关你的事，下次再这样，姐姐可要生气了。”林毓点着少年白皙的额，语气温柔又亲昵。
泄洪般，洪流滚滚。如果姐姐能够打他一顿，他心里说不定还要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