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地在空桐墨染的身侧加了一个席位,顾瞒瞒就坐在那里。
帝王的玩笑,没有人敢随声附和,毕竟空桐府的玩笑,不是谁都能开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绫罗绣,丝竹声,葡萄美酒夜光杯。
文武百官高谈阔论,名门贵妇互相炫耀攀比,好不热闹繁华。此时此刻,大家好像都忘了前两天在宫宴之上言辞傲慢的葛尔皇子已经长埋地下,昊天和丠蓝在边界拉开战场,两军交锋,每天每天茎河的河水都要被将士的血染红好几遍。
如同上次一样,他们空桐府坐的角落,无人敢上前攀谈,偌大的太极殿,只有这一隅最是寂静孤独——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顾瞒瞒自坐在那里开始,就一直痴痴地望着对面。
紫澜琉璃几人的席位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産玉烙好巧不巧地坐在了顾瞒瞒的正对面,只要她抬头,就能透过那些身着薄纱的舞姬看见一头雪发狂放地散在背后,眉心一点朱砂默默饮酒的男子。
有大胆的舞姬扭着妖娆的身姿靠近为他敬酒,他也是挺直着腰背不为所动,顾瞒瞒一边在心里大骂那舞姬是狐狸精,一边赞扬着産玉烙好定力,是真君子,于是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热切。
但一想到他明天就要离开,一时黯然神伤。
空桐墨染睁着一双水眸,视线垂下望向檀香木质的案桌,眼里却是一片虚无,手中的白玉茶杯已经在他修长的指中转了好几圈,茶杯里面上好的君山银针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却还是满满的一杯。
突然一个侧头,眼里寒芒一闪,直直地射向邻座的一脸花痴的盯着对面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女人。
“咔嚓。”
不和谐的声音响在耳侧,顾瞒瞒受了一惊,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然后,咽了咽口水,颤着声开口:“小……小叔,你的杯子……碎,碎了。”
说完身子向后挪了挪。
“嗯。”空桐墨染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去看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的茶杯,一双眼睛变得更是阴郁。视线并没有离开顾瞒瞒。
顾瞒瞒被他看得低下头,头皮一阵发麻,整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属于紧张状态。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浮现空桐墨染生生地将一只质地极好的白玉杯捏成碎片的场景,更恐怖的是,那茶杯被她幻想成了自己的脖子,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低头在精致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压惊!
“大嫂,等会儿若是有人跟你敬茶敬酒,不要随便吃。”
“嗯……咳咳咳……噎……噎住了。”
顾瞒瞒一只手扶住自己的喉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住地翻着白眼,表情很是痛苦。
这个该死的空桐墨染,总是阴气沉沉怪里怪气的,突然来上这样一句,差点没把她吓死,就不能等她吃完了再说嘛?就不能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一点吗?像人家玉烙公子真是样样都好……
空桐墨染看着被一块糕点噎得脸变成猪肝色的人,皱了皱眉,快速地从自己面前的那张案桌上拿过茶壶,然后又在她的案桌上拿过茶杯,倒了一杯抵到她的唇边,顾瞒瞒就着茶杯喝了一口,两人的动作皆是自然无比,仿佛上演了千百遍。
那边一直关注着空桐墨染的産玉雪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的猎刀,刀锋猎猎穿过人群刮向正缓过一口气来的顾瞒瞒。
顾瞒瞒被这极有杀伤力的一眼给波及到了,眼眸含了三分笑意地对上了産玉雪还未来得及收起余怒的眼,状似漫不经心。
想到今晚的目的,顾瞒瞒垂头看向自己的五指,根根骨节匀称,白皙如玉,指甲盖圆润饱满,并未上丹蔻,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光泽。长长的指甲将手指修饰得更加修长而几近完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狡黠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长长的指甲盖里藏了药——能让人暂时失声的哑药。
站起身,顾瞒瞒拿起桌角上还未动过的一壶果酒,再拿上一只酒杯,朝産玉雪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小香香作为顾瞒瞒的贴身丫鬟默默地随行在后。对于顾瞒瞒想做的事,她毫不知情。她不知道,君问也一样不知道,今日这事,只有顾瞒瞒自己和提供给她哑药的小豆子知道,用她的话来说,这种害人的事,没必要到处宣传。
长明的灯火投到顾瞒瞒的身上进而拉出了一道迤逦的身影,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顾瞒瞒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因为来之前,她就央求小豆子教她下毒的手段,前前后后练了二三十遍,总算过关。
“跟过去看看。”空桐墨染朝着身后的青衣低声吩咐,今日皇宫各处的防御都甚严。
就算是先主皇帝下了御令——各代空桐家主有自由出入皇宫,见了帝王不用跪拜的权利,今日还是免不了被看守的侍卫略略询问了一番,寂魂带不进来,只能隐在暗处,便只带了“红橙黄绿青紫”衣几人之中功夫最好的青衣。
青衣听到吩咐,跨步追上顾瞒瞒,跟在她的另一侧。
对于跟上来的青衣,顾瞒瞒并不在意,只要不影响她今日的行动就行。
走到産玉雪的案桌前站定,顾瞒瞒的脸上依旧带着三分笑意,伸手不打笑脸人,産玉雪施施然从案桌旁起身,下巴抬得老高,如墨的黑眼珠抵在下方睨着顾瞒瞒。
顾瞒瞒虽被她这轻视弄得有些不快,但还是强忍着:“平阳郡主,阿瞒知道你对阿瞒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