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秦钰听说楚翘生了儿子特来贺喜——不知他从哪搞到了段家的住址,拎着琳琅满目的一篮子礼品便直愣愣的登门拜访。
楚翘见了他很是诧异,因为她已将这人抛之脑后。段青舟见了他是格外的咬牙切齿,因为他还记着这人对妻子心怀不轨。
不阴不晴,不咸不淡的,请人进屋,阮娘给上的茶,阮娘给招呼的人。东道主楚翘和段青舟则是进了里屋,关起房门来,你一言我一语。
段青舟板着一张脸,脸色黑沉沉,实在谈不上好:“为何要把人放进来。”
楚翘耸耸肩膀,冲他一摊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看了一眼门,段青舟很轻的哼了一声,只留给楚翘一个背影,他把身子背了过去,酸溜溜的道:“这人居心不良,我十分不喜他。”
冲着堂屋的方向,楚翘有心逗丈夫,所以一努嘴:“人家如何居心不良?瞧瞧,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哎!”
此言一出段,段青舟更不爽,他本就是个小心眼爱吃醋的,又听妻子把人夸上了天,简直像是打翻了醋缸子,掉进了醋海里,有些话又不好说直了,于是哼出了声,酸的简直没边。
笑嘻嘻的绕到了他的面前,楚翘上下打量着幼稚成了三岁的丈夫,她觉得很好笑,对着段青舟点点头,明知故问,笑眯眯的开了口:“怎么,你吃醋了?怕我被人拐跑你伤心欲绝么?”
段青舟转过了身,又是一哼,口嫌体直,十分傲娇:“愿跟谁跟谁,我我不是还能拿绳拴着你!”
话音落下,他转身要走。楚翘一见,登时急了,两手拽着丈夫的袖子,赔了个笑脸:“开玩笑呢,你莫要当真!这种事当真就不好了!段青舟,你且放心,我哪是见异思迁的人?你生的又有貌美如花,娇艳非常,离了你,我上哪去找这般好看的丈夫?”
听过妻子的话,段青舟被哄的倒是不气了,但仔细回想一番,哪有夸男子貌美如花的,他觉得很不对味,心中也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余巧叶碰上个比他更好看的,岂不是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而等他回过味来,楚翘已经窃笑着出了屋。
秦钰一回头,正好瞧见楚翘笑得贼兮兮的模样,见对方笑得开心,他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夫人好神色,可是知道了秦某的来意?”
楚翘这才止住了笑意“啊”了一声,她正正神色,清清嗓子,坐到秦钰对面,给对方添了茶:“我又不是那神算子,你的来意我如何知晓?”
秦钰接过茶杯,觉得这茶很香,他吹开上面的热气,低头啜饮了一口:“秦某人今日来此,确实是要送夫人一份大礼。”
楚翘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来了兴趣,所以亮了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礼,还请公子莫要拐弯抹角,直来直去便是最好。”
对方如此说道,秦钰也不好得再卖关子,开始有一说一:“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鹿茸十分得大人们的青睐,当今圣上也常常拿来用作赏赐之物,但无奈量少。明年开春户部多半会再置办几家鹿茸商人,我此来问问夫人,可愿意争个皇商当当?”
一门生意做到极致,便是皇商,这两个字挑动了楚翘的神经。但也仅仅是挑动神经而已,还达不到动心的程度。
毕竟这秦钰便是前车之鉴,若丰年倒还好说,碰上灾年,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讲不出。稍不留心,办事不力之罪不大也不小,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银子是赚了,小命也没了。有利有弊,妥妥的双刃剑,楚翘哪里敢一时妄下结论。
楚翘饮下一杯茶,也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因为她也十分的犹豫,所以拿不准主意:“啧啧啧,这份礼可真是大,也是十分烫手啊。秦公子,你到底是给我送礼的还是坑我啊?”
她这话说的有心无意,对方哪能听不出来?
秦钰笑了一下,没言语,他没有恶意,但平心而论这也不是件绝对的好事。皇商听着荣耀有面,但毕竟是与皇家打交道,伴君如伴虎,他不过是想把秦家换下来而已。
楚翘也笑了一下,觉着对方是要拖他入水,所以并不肯一口应承:“坏事我不招惹,好事可别落下我。”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默默的饮完一盅茶,寒暄一阵,也便分开各寻各家了。
楚翘披着斗篷在外面走了一圈,大雪下了几日,最深的地方能把腿陷进去,但天气也足够的冷。雪花刚下来是软的,冻了一夜就成了硬的,棉靴子踩上去如同踩上了冰面。
心里在想着刚才的事,如她所说,楚翘坏事不想招惹,好事不想落下,皇商足够让她动心,但风险也足够大,所以犹犹豫豫的,不肯下决断。
她无非是脑袋转得活一点,可也没几样本领,虽然学过医,让她医个人还勉勉强强,唯一厉害的就是能听懂兽语,又不是能上天入地,百无禁忌,段青舟,阿瑾,她,无论谁脑袋瓜子只有一个,自然应当好好保护。
想着想着,楚翘转到了云阳山口,哧啦一声脆响,一条腿陷进了雪地里,正当她要用劲拔出来的时候,腿上一松,有人拦了她的腰,将她整个拔了出来。
回首一看,不是别人,对方正是段青舟:“瞧你是失神似的往这边走,我便跟了过来,冒冒失失,哪有一点为人父母的觉悟?”
段青舟抱小孩似的把她抱在怀里,先是摸摸她的头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