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漓公子,这边请。”一名内侍在前边为景漓引着路。
转过几条小道,眼前呈现出了一座巍峨的殿落。
正思殿。
景漓嘴角那惯常带着的邪肆笑容微微收敛,他随着那内侍进了殿内。
转过一台屏风,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便投入眼帘。
景漓撩开衣袍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上首容颜冷肃的帝王缓缓抬起眼来看向眼前正行礼的年轻人。
“平身。”
帝王的声音威仪重重,让人辨不出喜怒。
“谢皇上。”景漓起身。
收到皇帝突然的急召,这位少年却没有多少惶惑的情绪,他静静地立在殿中,容色镇静平和,眼角眉梢皆是浑然天成的fēng_liú韵致。
年近不惑的帝王审视着下首侍立的少年,好一会,才慢慢地开口道,
“坐吧。”
景漓应是。
“前些时日画舫遇刺一案,景公子受惊了,身子可有大碍?”
景漓回道,“谢皇上关心,臣并无大碍,倒是不知朝歌公主可还好?”
皇帝瞥了一眼下面笑面如花的年轻人,声音沉沉,“朝歌无碍。”
景漓闻言璨然一笑。
“真是万幸。”
他的音色清润而柔缓,字句间似有丝丝说不出的意味。
“还要多谢景漓公子此番救下朝歌,”皇帝冷肃的容颜微微舒缓,“景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萧清梧和他约定好了对那天的事情保密,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救的他,他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意。
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却要靠一个小姑娘救命,实在是有些羞耻——
虽然羞耻这东西他向来很难感觉到。
景漓的眼眸稍垂,嘴角却不由又上扬了几分。
他道,“公主无碍便是对微臣最好的赏赐了,其他的,微臣无所求。”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但他的面上还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开口道,“救下公主即是大功,景卿直言无妨。”
这时景漓却突然起身,拜倒在皇帝身前。
景漓的形色是少有的庄重端肃,“皇上圣眷深厚,微臣铭感于心,只愿为大梁肝脑涂地,以死效忠,便是景漓毕一生所致,而其他……”
他的声音滞了一瞬。
“唯有朝歌。”
皇帝注视着下首的景漓,眸色深深,他也不急着答复景漓,只是缓缓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他不回应,下首的景漓也不起来。
半晌,皇帝才道,“此事……容后再议。”
景漓心知不能急在一时,也没有一次性就解决这件事的打算,他今日的目的仅仅是提醒一下皇帝这一件事情,顺便表明景家与他的意思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奢求太多,便顺从地起身告退。
待景漓告退,皇帝靠在了身后的引枕上,眼眸渐渐放空。
时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他曾经还包在襁褓里的小朝歌,如今已经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平心而论,景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这景家的亲事还是绯儿亲自为朝歌定下的。
思起所爱,龙座上冷厉帝王的眼中不自觉地染上了几许柔情。
只要是绯儿所要求的,他都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
所以景家会履约,他也会履约。
他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凤衍。
想到那个少年温雅的面容,皇帝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突然拧紧了。
自从上一次漠北战役结束,不知是不是人当了皇帝以后就免不了多疑,他总觉得凤衍此人别有用心。
少年人该有的争强好胜,在他身上却一点也见不到影子。
立下了足以载入青史的功绩,给他种种殊荣优待,他不喜;如今削了他手中的权,他亦不悲。
仿佛名利权势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浑然不值得在意,可一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怎么会会走上仕途?
他不信。
一个没有执念没有缺点的臣子他是不会过于倚重的——即便此人有天纵之才。
他在等他的破绽。
……
皇宫里置办完嘉慧的丧仪以后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但此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莫旭中毒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萧清梧正和凤衍在一块。
“莫大人是怎么中毒的?”
萧清梧有些惊讶。
以莫旭的能力,居然还能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身上下手。
凤衍坐在她身旁,如清风明月,从容温雅,他倾倒出刚刚沏好的茶汤,瓷白茶盏中的琥珀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漾起波纹。
他将茶盏递到萧清梧的面前。
萧清梧抬眸看向凤衍。
少年俊美雅致的面容在茶汤氤氲起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柔和,眉眼间静谧,嘴角的微微弧度温柔了他线条明晰的面庞。
却独独没有亲人出事时的焦灼与担忧。
“军中混入了细作,叔父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他不紧不慢地回话,心绪丝毫不乱。
“那毒是西南的,随军的太医诊不出来,只能等派过去的太医到了才能有个定论。”
“太医已经派去漠北了?”
萧清梧不禁问道。
“是,”凤衍应道,“前日太医便已经启程,估计三天后便能到达漠北军营。”
可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虽说此事关乎军情,皇帝必然会小心保密,但这样就发生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