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拐八绕的巷弄最深处,一个没有牌匾的小酒铺同样也是如此。
甚至在门前悬挂着一个大灯笼,将眼前这片地界好不容易照出点灯光。
何峰抬头看着这个大灯笼,烛火飘荡之中,摇曳的是少女曾经那喑哑不算太好听的笑声。
何峰定了定心神,不再犹豫,转头走入了酒铺之中,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在巷弄极深处的小酒馆里,竟然不是没有客人。
而且是一个很特别的客人。
单看年龄看不出多少,身披一件脏兮兮,甚至满是油污酒气的僧袍,光头铮亮的头顶上,在灯火照映下,有着极为显眼的十一个戒疤,不过似乎都被从上切了一刀。
和尚身前的桌面上,有着一壶酒,一个粗瓷杯,还有一个朱漆红皮的酒葫芦。
若是往常,何峰或许会多看两眼,可是这个时候,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情。
不过那大和尚却显然一眼便看到了他,出乎意料之外的直接开口道:
“施主,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啊?”
言罢,还摇了摇桌前的那个朱漆红皮的酒葫芦。水声摇曳,不言而喻。
何峰没有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酒和尚,漠然的目光看向里屋深处,右手缓缓摸向了腰间剑柄,终于,手掌已经扣在了那剑柄之上。
似乎听到了外屋的动静,一道脚步声连忙从里屋响起。
昏暗的烛火之下,少女的面容出现在了门口,一看是这道熟悉的身影,顿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何峰面色不变,神色淡漠平静如古井,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掌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少女显然没有注意到何峰的异样,几个蹦跳之间来到了何峰身前,再度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终于,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停下,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一亮,连忙转身,朝着柜台那边走去,蹦蹦跳跳,欣喜异常。
何峰眼眸轻轻闭上,手臂的诡异颤抖突然停下,就在这时,手掌紧握,寒光出鞘如水,凌厉如风。
‘噗嗤’
利刃刺入**之中的声音格外刺耳。
双眼紧闭的何峰只觉脸上瞬间被一丝温热点缀,血腥弥漫。
他有点不敢睁开眼睛,却又不得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之前那道少女的身影刚刚转过头来,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有些破旧金属镶边的酒壶。
她的目光疑惑,非常疑惑。
她就这么直直转过头来,看向何峰,双眸之中除了疑惑之外,竟然再无他物。
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有的仅仅只是疑惑。
何峰看向这眼神,几点猩红的脸上在这昏黄色灯光映衬下极为刺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何峰手掌无力松开,趔趄着倒退,他张大了嘴,另外一只手掌捂住心口,头颅微微低垂,拉长了丝线的口水从嘴角无力滑落。
他似乎是在干呕,又似乎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到底,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力的倒退到了最后,被身后的椅凳一拌,身形便如同散了架一般,倒在了桌子上,上面空瓷酒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顺势,何峰无力的滑落瘫倒在了下面的椅凳上,大口呼吸,如同是险些被溺死的落水之人。
少女缓缓倒下,后心被刺破的情况下,不会有半点生机和活路。
砰一声,与铛啷一声同时在这间不大的小酒馆之中响起,沉重又刺耳。
长剑无力的坠落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可是那个圆形的金属酒壶,随着几个弹跳,却已经来到了何峰面前。
后者下意识的捡起了酒壶,摇曳之间,沉闷的水声从中摇晃而起。
何峰拧开瓶盖,熟悉的青梅竹叶酒味从酒壶之中传来。
脸色恢复,重新变得木讷的年轻剑客转过身形,从桌上的瓷碗之中挑选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将酒壶中的酒缓缓倒入其中。
酒碗被倒满,比起黄酒,微微有些发青,更显冷意的酒水无疑要清澈的多的多。
何峰没有犹豫,放下了金属酒壶,轻轻拧上了酒壶上的瓶盖,看了一眼碗底清酒,双手端起,大口灌下。
霎时间,何峰的面容难看至极,险些一口吐出,可是最终,他还是带着呜咽将碗底酒水一饮而尽。
这个原本他觉得甘甜之中带有丝丝酒味的独特酒水,这个原本他觉得这是天下第一等的美酒,在这一日饮下之后,竟如同以前的魏长锋所言,
腥臊,
苦涩,
难以入口,
更难以下咽。
何峰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便朝着小酒铺的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一直从头看到尾的那位怪异的中年和尚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
“施主,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啊?”
一模一样的话语,甚至连摇晃那朱漆红皮的酒葫芦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何峰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和尚嘴角带着笑意,似乎丝毫不在意身边情景。
他没有说话,甚至是没有理会,晃动着身体,缓缓从酒铺门口走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个怪模怪样的大和尚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将身前的那个酒壶之中的清酒倒入瓷碗之中,端起,微微抿了一口。
随后双眼微闭,低声叹气轻声喃喃:
“人间无趣...世人皆苦...”
良久,这一丝酒味的余韵才缓缓消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