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黑衣不知这位形色古怪的中年男人是何方神圣,但行走江湖除了少不得一副玲珑心肝之外,一双独到透彻的慧眼亦是不可或缺,那人以一符一剑引天雷地火,轻而易举便赶跑了那头上古妖兽,且先不管他用的是何种秘术,能让那头超脱天地的阴冥大蛇吃瘪绝非泛泛之辈,来头和境界实力自然也小不到哪去,这回又见他与少年围着火堆同坐,两人多半是有些交情,心中一时半会拿不定注意,生怕他会出手阻挠自己取冰魂魄,便想先客套凑凑近乎再伺机待动。
谁知那装扮独树一帜的中年男人止住了笑意,在看清了黑衣的容颜后若泥塑木雕,眼中不漏痕迹地闪过一丝不清不楚的光芒,又转过了头看了眼坐在篝火旁的少年,没来由地低声喃喃道:“还挺般配的。”
中年男人笑了笑,抹了光秃无尘的前额,接下来的举动让白云和黑衣都目瞪口呆。
他竟然招手让黑衣一同坐到篝火旁。
黑衣一时间猜不透中年男人的用意,也不好贸贸然拒绝,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为少年出头,便满揣疑惑小心翼翼地坐到篝火旁。
“姑娘,你长得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位故人。”窦长安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与适才跟白云对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窈窕黑衣有些出乎意料,额前的柳眉微微上挑,柔情似水。
“你可是天龙会的人?”窦长安明知故问道。
黑衣女子那对如若剪柳的细眉又略略敛起,眉宇间阴晴交替甚快,骤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一只手默默地探入衣袖握住那抹幽荧。
黑衣女子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窦长安的法眼,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不再追穷根揭底,其实心里头早就有了答案。
“姑娘,你莫要紧张,我与这小子没多少交情,扳指算清,我一共救了他两回,欠下的账也还得七七八八了,我才不会去干狗拿耗子的活,不划算,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你们正邪两道狗咬狗一嘴毛的屁事我不爱掺合。”窦长安摸了摸臌胀的肚皮说道。
“难道前辈所说的那位故人也是天龙会的人?”黑衣女子半信半疑地试探道。
窦长安沉吟了片刻说道:“算是吧。”
中年男人用枯枝串起一条火候正佳的刀鱼递给黑衣。
在悬崖顶上,黑衣女子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烤鱼,就被白云引来的大蛇一路穷追,眨眼已是夜入三更,月亮也爬到夜穹的最高处,的的确确是有些饿了。
黑衣女子心中窃喜,虽不知中年男人口中的故人是谁,但听他的说法,是不打算管这茬闲事了,于是大大方方接过烤鱼撕下白花花的鱼肉,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而同样盘膝坐在篝火旁的白云则一语不发,手中撰着紫檀木柱望着火堆,一筹莫展。
“前辈,那我现在能取冰魂魄了吗?”黑衣女子心中有了把握,开口问道。
“不能。”窦长安没有半刻思考,脱口而出。
黑衣女子料事如神,话未落音,只见一抹幽荧从她的袖间射出,直捣黄龙。
以一人一剑重创阴冥大蛇的中年男人视若无睹,一手用枯枝在篝火堆中捅了捅,另一只手随意抬起,不见有如何夸张的动作双指便夹住了那抹幽荧。
窦长安又将匕首拿到了眼前细细端详,眼眸中好似有涟漪荡漾,对心中的想法更加地肯定。
“我只是说不会帮他出头,但也没说能让你取冰魂魄啊。”端详过后,窦长安把匕首抛回给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自知不是中年男人的对手,也没有去胡搅蛮缠到底,站起身子拱手冷笑道:“前辈着实是厉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窦长安微笑不语。
黑衣满肚子怒意无从发泄,干脆把还未啃上两口的刀鱼丢进了篝火堆,实在是暴殄天物,又看了眼望着火堆一言不发的少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一袭黑衣缓步走远,隐没在夜色之中。
“窦前辈,天龙会三番四次想要抢夺冰魂魄,就连阴冥大蛇也为了它而来。”白云百思莫解说道:“冰魂魄到底有何等能耐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窦长安显有地肃穆道:“若是说那头被封印于苍山洱海的孽畜是天地共颤的怪物,那那头精魂被封印于冰魂魄无尽虚空中的恶蛟便是天魔。”
“天魔?”白云莫名其妙地迸出一个念头,襄阳城郊那一战他命若悬丝,恶蛟却偏偏把他带到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海,如今回头一想,原来那头恶蛟是在鬼门关前拉了他一把,把他带到了无尽虚空,他才强咽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它为什么要救我?”白云轻声嘀咕。
火烧枯枝的噼啪声盖过了少年的低语,扎起丸子发髻的中年男人自顾自地说道:“在江底下与阴冥大蛇打得天翻地覆的蓝光蛟龙,正是那头恶蛟的幻像。”
白云若有所思抬首遥望江面,可江面早已风平浪静:“那头恶蛟既然有毁天灭地的本领,为何会被封印在冰魂魄中?”
窦长安挠了挠花白的发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本以为与你小子是黄河长江犯不着,所以在云梦泽中也省得浪费口舌跟你说道这头恶蛟的来历。”
“好,今个我把肚子里头的都倒个一干二净给你听,省得你日后再问长问短的。”
窦长安娓娓道来:“那头恶蛟与阴冥大蛇一样,同生于混沌之初,乃涛浪万顷的无尽海所孕育之物,也从未离开过那片生它养它的广袤汪洋,但数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