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的主谋是常卫东,不对,应该说是策划人,同时他也是出资人。
开考之前,他负责去超市买来两包口香糖,依次分发,人口一片。
这次的监考老师不算严格,一张没睡醒的脸,随随便便交代了两句话,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发完试卷,就靠在讲桌上有气无力地打起了哈欠。
常卫东见形势一片大好,激动得一蹬腿踢了桌子一脚,险些把正在假寐的监考老师吓得清醒了过来。
坐在后排的齐立生做完选择题和判断题,迅速找机会把答案写在口香糖包装纸上,揉成一团,轻咳一声,从座位前排的间隙丢了出去。
付尘闻声秒懂,瞅准时机弯腰捡起脚边的纸条,心潮澎湃地摊平,垫到试卷下边抬手挡住,抄得不亦乐乎。
写完之后,他又把纸条裹作一团,见监考老师正在揉眼,就轻轻敲了敲前桌方以北的椅背,竟然直接将抓着纸条的手伸到了他肩膀旁。
方以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抬手慌乱地接过纸条,余光似乎瞥到讲台处射来一道凶狠的目光,连忙把手揣进上衣口袋。
他装作镇定地抬眼偷瞟,却发现监考老师还是那个姿势,左手肘斜倚住讲桌,一脸生无可恋。
长吁一口气,方以北眼神躲闪,紧张兮兮地开启他的作弊生涯。
四肢僵硬无力,捏紧的手心渗出点点汗渍,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方以舔了舔嘴唇,先左右环顾一圈,深呼吸几下,慢慢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烫手的口香糖包装纸。
一点点摊开,他每拉伸一毫米,折痕处轻微的响声传入耳膜,都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十倍。
方以北简直是在用全身心演示着什么叫不自然,眼神飘忽,如临大敌的表情,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就连藏在手心的防水包装纸都被汗滴润湿了。
身后的付尘见了他的蹩足模样,更是哭笑不得,而前排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他传来纸条的杜笛心底捏着一把汗,焦灼得不断挠着那颗不再锃亮的光头,这番张扬动作,想不吸引监考老师的目光都难。
好在他只是下讲台来象征性地巡逻一圈,吊着眼皮目不斜视,反背起手,慢移细踱的脚步十分潇洒,或者说慵懒。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心慌意乱的方以北总算是看完了那张纸条上的字母,只是费了这么大的劲,他一对比才发现,齐立生写的答案,竟然和自己凭着感觉胡乱选的相差无几。
他先是眉目一喜,接着立马转而心头一紧,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忧虑,又咬着笔头,紧盯住答题卡纠结了十来分钟,方以北决定,还是填自己选的答案好了,求个心安。
一部分原因,他也是担心要是六个人全都是同样的答案,任谁都难免起疑。
总之,他的第一次作弊,不能说是以失败告终,但也相当于白白折腾。
这么一想,方以北的心里悬起的大石头便落了地,不用煎熬也没有负罪感,神情轻松又自然。他不再刻意去关注监考老师的目光,很轻易地歪过身子,伸个臂就把纸条传到了杜笛手里。
杜笛熟练地把纸条垫在试卷下层,坐姿端正,抄得一帆风顺,整个过程动作流畅,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简直毫无破绽。
指尖轻轻一挑,纸条就分毫不差地从杜笛手中滚到了丁半木脚边,刚好十毫米的距离,定位精准。
嘴角微斜,洋洋得意的眼神,杜笛嚼着口香糖一边抖腿,一边等着看丁半木面对地上的纸条,会出什么奇招妙计。
谁曾想,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大师,丝毫没有掩饰,居然径直弯腰捡起纸条,抓在手里就开始明目张胆的作弊,一脸不卑不亢,大师范儿十足。
就这样,不知道正打瞌睡还是发呆的监考老师都没发现,还自顾自的陶醉在考场的井然有序里,为同学的自觉和自己的威严所折服。
和方以北一样,丁半木对比下来,也发现齐立生的答案和自己选的并没有多少出入,他一点儿都没纠装纸上有差异的判断题改了,然后自满满地丢到了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关键角色,常卫东的椅子侧下方。
接收到了丁半木舌头间挤出来的“咝咝”声信号,蓄势待发的常卫东眼前一亮,先眼神聚焦,俯下身子考察一遍,确定纸条的位置。
随后,他灵机一动,皱起眉头盯着黑板装出思考的样子,手肘轻轻一挪,就把摆在桌角的笔推掉到了地上。啪地一下,伴随着过分明显的惋惜声,常卫东摊手扶额,无奈地勾下腰身,捡起笔的同时,顺带着一把抓紧了那张写满及格希望的、皱巴巴的口香糖包装纸。
那么拙劣的演技,在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荒唐开幕,更荒唐的是,他却还是熟视无睹、视而不见。
这让一脸愕然的方以北不禁怀疑,难道这监考老师也是常卫东计划的一部分?
事实证明,常卫东的脑子,还没那么好使,也没那个一手遮天的能耐。
此刻他正沾沾自喜,为自己精湛的演技叹为观止,深信监考老师的反应是预料之中的事。
而其实,这位久经沙场的监考老师,都不用过脑子,一眼就识破了他那副小伎俩,只是懒得去追究,就暂且放他一马。
好一番奋笔疾书,一个接一个空,填满了常卫东关于挂科的不少担忧。
很轻易就抄完了选择题,刻不容缓,他接着翻开纸条的折起的下角,从左往右,一横排望过去,却发现中间的第六题有被涂改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