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低头想了一下,问道:“田见秀在哪?可曾开口?”
“押在营帐中,尚没有开口。殿下要见他吗?”吴甡回道。
“不。”朱慈烺摇头:“令田见秀去劝降李来亨,告诉他,这是他活命的唯一机会,如果他不愿意去,立刻斩首。如果劝降不了李来亨,回来也是斩首!如何做,让他自己考虑。”
吴甡微有惊疑,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对那三百个娃娃贼兵这么在意?居然还派出闯营的大掌盘田见秀去劝降?另外,田见秀一直默默顽抗,好像并不想投降,太子何以口气笃定,认定“斩首”的命令一出,田见秀就会乖乖地去当劝降的使者呢?
不过吴甡并没有问,太子为君,他是臣。君臣之礼,无论何时都要谨守。除非是太子主动说,否则他绝不能询问。
……
“田见秀,你听明白没有?”
太子车驾刚走,被押在营帐中的田见秀就见了左营副将吴学礼的中军官。中军官全身甲胄,杀气腾腾,宣读完命令,就面色冷冷的望着他,右手扶在腰间的刀把上,显然,如果他不同意,那么,将他斩首的命令立刻就会生效。
田见秀在心中长叹。
其实他早就软了,贾鲁河兵败,二十万大军被杀的溃不成军,血流成河之时,他就被吓到了,被官军俘虏之后,只所以迟迟不说话,装模作样,乃是为了保留一点讨价还价的尊严,想着要给我归顺,你朝廷怎么都得给一定的优厚条件吧?不想优厚条件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钢刀。现在钢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他再是缄默,怕就是小命不保了。
不过田见秀还是不想轻易低头,他还要找一个台阶。
“要我去劝降可以,不过总得给我一个身份,赐我一身干净的袍子吧?”田见秀道。
中军官报给侯恂和吴学礼,
侯恂听了大笑:“给他~~”
……
杞县距离中牟县大约两百里,离开中牟县后,朱慈烺连续疾驰,第二天下午时分赶到了杞县。
此时,罗汝才被困在杞县西北十五里之处,已经有两日了。而官军的各路大军,除了追击李自成的骑兵部队、寻找袁宗第部踪迹的杨文岳部,看守降兵的一万左营,所有参加了郭佛陀村决战的大军都陆续抵达,尤其是神机营,在贾鲁河和郭佛陀村只有便捷的轻型火炮赶上了决战,这一次,神机营所有的重炮在教导官焦勖的带领下都赶到了,各式大小火炮一共将近两百门,一旦开炮,必能对罗汝才部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太子驾到,文官武将列队出迎。
朱慈烺第一次见到了山东总兵尤世威、河南总兵陈永福。
尤世威已经白发苍苍,陈永福却正在壮年。
尤世威是将门世家,世世代代为大明驻守西北边疆,天启年,就已经是二品武官,担任山海关总兵了,左良玉曾经在他麾下担任小小的守备。崇祯十六年,在李自成席卷陕西,所有人都投降之时,唯有老将尤世威率众歃血为盟,誓死守卫榆林城,面对李自成大兵压境,坚决不降,血战三天三夜,城破后,尤氏一门几乎全部战死。
这样的人,才是大明忠烈。
陈永福在历史上虽然有投降李自成的污点,但那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而在这之前,无论是担任副将还是总兵,陈永福都尽忠职守,更不用说两次开封保卫战他都立下了赫赫功劳,还射瞎了李自成的一只眼,若非陈永福英勇善守。说不定开封城早就被流贼攻破了。
因此朱慈烺对他最后失节的小污点毫不在意。
这一世,陈永福绝对不会被逼迫到投降李自成。
得太子爷亲自接见和搀扶,尤世威和陈永福都是受宠若惊。对于太子,他们已经听到了很多传说,今日相见,才发现太子比他们想象中更年轻、笑容更亲和,但眼神却是睿智的,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说话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果然是天家之子啊。
太子驾到。官军中军立刻升起了太子“代天巡狩”的大纛。烈日阳光下,如一条巨龙在翻滚。
进到中军帐,朱慈烺升帐议事,他对丁启睿在杞县的表现非常满意,连声夸赞,对方国安和杨德政也给予奖励,三人都是感激惶恐。勉励完众将之后,朱慈烺请众人谏言歼灭罗汝才之策。官军在连战连胜之下,士气已经达到了最高点,而罗汝才则是前途末路,所以文官武将们众口一词,认为明日齐攻,将罗汝才歼灭在雌水之畔,完全不是问题。
对众将高昂的斗志,朱慈烺暗暗欣慰,明末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军没有战心,除了几个勇猛的忠臣,如曹文诏曹变蛟虎大威猛如虎之外,其他将领都是能躲则躲,鲜有主动请战者。
开封之战的胜利,使将官们低迷的战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军议快要结束时,中军来报,说罗汝才派出了使者,表示愿意投降,并带了投降书。
丁启睿立刻起身祝贺道:“殿下到来,曹贼就心胆俱丧,立刻请降,实乃殿下之威啊。”
朱慈烺笑一笑,对丁启睿的马屁不在意。为上位者,不应该害怕手下有善拍马屁者,只要君心不乱,不被这些人包围就可以了。再者,马屁也分两种,一种善意无害、锦上添花的。另一种则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者,后一种尤其要防备。
罗汝才派来的是他一名亲信副将,进账在太子面前跪下,说话哆哆嗦嗦,自称罪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