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月16日，上午八点半，在教育局四楼会议室召开“1995年户县教育系统共青团暨少先队年会”，总结和表彰教育系统1994年度优秀工作单位和先进个人，布置1995年度学校共青团和少先队的工作计划。
一大早，春天就踏上了去往县城的公共汽车。这是春天第一次代表学校到教育局参加这种大型的会议，激动和兴奋中又有几分忐忑不安。
还好，赵志强派出教委办的王秀林作为全镇小学的少先大队辅导员代表，也一起去县城参会。有了王秀林作伴，春天的心里才略微安定了一点，王秀林已经连着参加了两年这种会议，对这种事情已经是熟门熟路，有了王秀林的带领，春天相信自己不会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看着什么都新奇，做什么都会手足无措。
早班的公共汽车上没有几个人，空着好多位子。
春天就和王秀林坐了一个两人座，一路上，王秀林给春天说了好多开会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中午会餐时候需要注意的礼仪。
春天频频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说实话，春天对王秀林的看法和印象还是不错的。除了感觉这个人做事有点虚张声势和小气之外，好像还没有别的大毛病，或者说是因为两个人接触过少，王秀林的有些毛病春天还没感觉到。
其实，虚张声势是一些长期在领导身边跑腿人的通病，这个春天能理解。
那些长时间呆在领导身边的人最容易自我膨胀，因为他们外出一般代表的都是他们身后的主子，别人给面子看的是也他们背后的主子，但这些人却往往不知天高地厚，很容易忘掉这一点。所以，经常会给人一种狐假虎威和狗仗人势的感觉。
这方面，春天在王秀林身上感受得非常明显。
还好，王秀林除了偶尔在春天面前摆摆教委领导的架子外，对春天的态度还算是很客气的。
其实王秀林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赵志强对春天的器重，也明白此子终非池中之物，以这个年轻人的才华，说不定哪天就会冲天而起。说不定有一天，自己还要拜在他的门下。所以，趁着这个年轻人还处在人生的低谷，提前布局拉拢一下也不错。
当然，这只是王秀林内心里打的一个小算盘。
2.
八点钟，两个人雇了一辆三轮车从长途汽车站赶到了户县教育局。
车钱，理所当然是春天来出。
这是春天第二次走进教育局大门，第一次是大学毕业后到政工科送个人的档案材料。
那一次是来去匆匆，春天甚至连教育局大楼总共有几层都没搞清楚。
离开会的时间还早，王秀林就领着春天慢慢地从一楼往四楼上转起，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介绍着，间或碰见相熟的人员，还要热情地聊上几句。
这些各科室人员都是王秀林随着赵志强到教育局办事，或者这些人下乡镇检查工作时跟王秀林认识的，交情谈不上，也只是认识而已。
看着春天一脸崇拜和羡慕的神色，王秀林洋洋自得。
八点二十分，王秀林领着春天去了四楼会议室。
教育局四楼会议室是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大会议室，教育局的中型会议都是在这里召开，小型会议一般在三楼的小会议室，大型会议则需要租借县礼堂或影剧院。
今天的四楼会议室布置得既简朴大方又庄重严肃，主席台上方悬挂着“1995年度户县教育系统学校共青团暨少先队工作年会”的横幅。主席台上几张长条桌排成一线，大红的桌布铺搭在桌面上，瓶插的三束花放置在长桌的中央，更添了几分雅致，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摆放领导座次牌和调试音响。
春天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会议，进了会议室后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这里瞧瞧那边看看，惹得王秀林扯了春天的衣袖好几次。
在主席台的一侧是与会人员签到的地方，王秀林拉着春天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王秀林在户山镇教委办的后面签名，春天也在户山中学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名完毕，工作人员发放了会议材料。
春天拿着材料转身要往后面走，却被王秀林一把拉住。
“坐第一排，这样至少可以在领导面前混个脸儿熟，运气好的话还能被记者拍照，上个报纸、电视什么的，嘿嘿。”王秀林趴在春天的耳边低语，“中午会餐的时候最好也能跟领导一桌，酒桌上是最好的表现机会，最能加深领导对咱们的印象···”
春天回头看了看，后边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也只有前两排还有几个空位子，只好随着王秀林过去坐下了。
说实话，开会的时候，春天最不喜欢坐的两个地方就是主席台和观众席的第一二排。
这两个地方给春天的感觉就像是在演戏，主席台上的领导是在演给台下的观众看，第一二排的观众是在表演给台上的领导看，不管领导的讲话多无聊，都要表现出一副认真听讲和虚心受教的样子，临了还要热情鼓掌。
每次开会坐到这两个地方的时候，春天都是如坐针毡，感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在户山中学坐了大半年的主席台，春天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端坐台上神情若定地环视台下，还要装模作样微笑的表演。
3.
说是八点半开会，与会领导八点五十分才开始姗姗入场。
春天已经无聊地把下发的会议材料给通读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