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骤然变了,转身回屋时却已敛了神色,对沈云琛笑道:“这会儿,我正有要事要离府一趟,马上便回来。”
沈云琛便赶紧请辞。
沈知远拍着他的肩:“多年未曾好好叙叙,昨日晔儿的宴会又出了变故,这次你必须留下来吃午膳,否则便是不给我这个哥哥面子!”
沈云琛眸子一深,看来沈知远现下有不能让他回去的事。
“初儿,你派人好生招待老六,吩咐后厨准备开膳,我片刻后便回。”还不等沈云琛回答,沈知远便先给他定下了,然后跟着仆从匆匆离去。
此刻,只有他与顾时初在沈承晔的屋子里,为了避嫌,沈云琛便跟着退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顾时初也出了屋子,笑道:“方才哄晔儿睡去了,招待不周,往六弟见谅。请往厅堂去略坐一坐。”
沈云琛看着她的脸,若是不刻意去想,是无法将她与当年的小姑娘联系起来的。但是他在心里一翻开当初的记忆,想到这个人便是当年笑盈盈闯入他眼眸,给他灰涩的内心撒上暖阳的人……他就无法抑制地涌出别样的情绪。
他自知这情绪无用,只会伤人害己,因此垂下眸子,先走在前头。
两人来到厅堂里,顾时初让人奉了热茶,自己也端了一杯,轻轻呷了一口,慢悠悠道:“昨儿我错怪喜喜了,望六弟替我转达她,让她莫怪。”
“嗯。”沈云琛点头。
顾时初忍不住又道:“只是她也不该。亭子边多危险,却让晔儿独自在那里玩,自己倒省事了,偷懒不去照看他,明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娃儿!这次也就罢了,倘或下次……我也是念在姐妹情分,才让这事过了,若是追究起来……”她慢悠悠再喝了一口茶,却没有再说下去。
“若是追究起来,皇嫂想如何?”沈云琛追问道。
沈云琛理解顾时初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忧,也知道顾时欢那一刻没看好沈承晔,确实算疏忽了。因此,在顾时欢救下晔儿还被冤枉的情况下,他也跑来赔礼了,这并非迫于太子的威严,不过就是顾念这一份母亲的心罢了。
但是顾时初嘴里说着顾念姐妹情分,话里的意思却很不好听,至少没听出任何情分来,只让人觉得虚伪。
又想起顾时欢因顾时初受的种种委屈,沈云琛心里倒是勾起火来。
连带着看顾时初,怎么也浮不出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影子来。
大抵……人总是要变的,只是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彻底。
他本来以为顾时初长大后,该是、该是……顾时欢这样的。
有一颗明亮的心,和一双总是微笑的眼睛。
沈云琛眼前突然浮现起顾时欢的笑颜,一时心头像被一双柔夷猛地捏住,而这双捏住他心尖的手也是她的——顾时欢。
他心里因此被捏得七零八落,有些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了:“皇嫂,我很感激你当年在秋猎上对我说的话,也许你已不记得了,但是那时候我便觉得,你应当是个很是包容的女子——现在也应当是。”
顾时初心头一跳,秋猎?她可没在任何一年的秋猎上跟他说过什么话,只除了第一年的秋猎——顾时欢代替她去的那一年。
难道……沈云琛将顾时欢认作了她?
顾时欢略低了头,好隐藏自己的表情,特意放慢了声音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徐徐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沈云琛突然浑身一松,那双捏他心尖的手松开了,转而轻柔地抚着他。埋在心里多年的东西一旦说出口,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就好像顾时初,现下在他心里,好像也不再是了不得的人。
沈云琛嘴角便微微勾起,心境都敞明了许多:“云琛一直很顾念当年的情谊,因此也格外敬重皇嫂。不过,现在作为娇娇的夫君,我有几句话想与皇嫂说。”
顾时初脑子里猜想着他们当年说了什么,嘴里道:“你说。”
沈云琛道:“皇嫂与娇娇皆是钟灵毓秀的女子,而又有幸今生成为姐妹,应当是心心相印的。倘或娇娇不懂事得罪了皇嫂,我代娇娇道歉,只希望皇嫂与娇娇能解开心结,日后和睦相处。”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明里说娇娇不好,实则……
顾时初挤出一个温婉的笑来:“哪里有什么心结,六弟误会了。”
沈云琛眸子一沉,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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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欢睡了很久才徐徐醒来。
虽是睡够了,身体反倒更劳累,她打着呵欠从被窝里钻出来,秋霜见她醒了,连忙拿了外衫,扶她起来披上。
“几时了?”
秋霜道:“不早了,该起来吃午膳了。”
“阿琛……六殿下呢?”
秋霜见她强行改口,一阵窃笑:“姑爷下朝后还要去一趟太子府,叮嘱小姐不必等他吃午膳呢。”
“哦。”是得去看一下晔儿。
“小姐要起了吗?我让厨房去准备午膳。先端点粥来垫垫肚子?”
“嗯。”顾时欢懒洋洋地准备起来。
玉盘走进来说:“夫人,庄家小姐来探望您了,现在见不见?”
从前府里人都叫她“皇子妃殿下”,又繁琐又难听,便让他们都改成夫人了,果真顺耳好多……只是,这庄家小姐是谁?
顾时欢想不起来:“哪个庄小姐?”
玉盘回道:“楚伯说,是殿下的表妹,掌故庄家的庄瑕小姐。庄少爷与庄小姐听闻夫人抱恙,因此代表庄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