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马文升等是出于为自己考虑的公心在劝谏自己,但朱厚照此时也不愿意选择妥协。
非是朱厚照真的固执,而是他知道自己要想做大明朝说一不二的皇帝,就不能对文官集团有丝毫的妥协,哪怕妥协有利于自己。
皇帝是不能向臣属服软的,不然有了第一次服软就会有第二次,紧接着第三次,如此下去,皇权自然会大受影响。
“马文升他们还跪着吗?”
眼看着子时将近,雪又纷纷下了下来,饶是朱厚照在宫殿内拥着火炉也觉着寒气逼人,便不由得问了刘瑾一句。
“回皇爷,还跪着呢”,刘瑾笑着回了一句,也不由得劝道:“皇爷,马阁辅他们到底跟其他清流文官们不一样,他们的心还是向着皇爷的,何况他们年纪又大,外面这么冷,要不让他们进来吧。”
朱厚照想了想,说道:“不必,别以为朕敬重宠信他们,他们就可以以此要挟朕,想跪就跪吧,跪死了换人便是。”
朱厚照说着就准备回暖阁睡觉,便吩咐着刘瑾:“谷大用那边来了消息,就立即叫醒朕!”
刘瑾忙称了一声是。
待到下半夜,北风吹的越来越急时,朱厚照也再次醒了过来,不由得披着大氅走到外间来放水,见刘瑾还在外面,便问道:“他们还跪着吗?”
“回皇爷,都还跪着呢,都变成雪人了。”
刘瑾回道。
朱厚照淡淡一笑,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他们这是要和朕僵持下去呢。”
说着,朱厚照便吩咐道:“把他们传进来吧!”说着,朱厚照又吩咐人准备三盆火炉,准备三层厚毯。
而这时候,刘瑾也忙派小内宦把快要失去知觉的马文升、焦芳、许进三人扶进了乾清宫。
冻得有些麻木的马文升不由得开口问道:“陛,陛下可是改变主意要放清流文官们了?”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从宫女手里接过一杯姜茶来喝了,顿觉辣味刺鼻,连带着体内的寒意都被驱除个干干净净,并指了指马文升,吩咐道:“赐三杯姜茶给他们。”
马文升等谢了恩,忙喝了一杯。
朱厚照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朕没说要放,朕只问你们,是不是还要跪,还要逼朕妥协?”
“陛下,非臣愿意以此逼迫陛下,实乃为大明安稳着想,为陛下之安危着想!”
马文升说道。
焦芳与许进也都点了点头。
“那就跪着吧,跪在这厚毯上,给他们三人给安一盆火,就跪在这里!”
朱厚照说着依旧回了屋,继续睡觉去了。
马文升等看了朱厚照一眼,心里无语,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只能继续跪。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终于亮了,朱厚照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由宫女伺候着洗漱更衣完毕后,朱厚照才再次来到前殿,来到马文升等面前,见他们还跪着,便笑道:“精神还不错嘛!”
说着,朱厚照就突然严肃起来:
“朕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朕压根就没想过向你们这些文官们妥协!你们也别拿江山社稷安稳为重,勿致天下大乱这样的理由来要求朕!
朕虽长于深宫,但朕不怕天下大乱,也不惧生死,如果你们还要逼迫朕,朕就连你们一起撤了甚至杀掉!
如果你们真是为了天下社稷,现在就给朕站起来,站在朕的身边,同朕一起对付所有敢挑战朕的尊严的人!朕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同清流文官们一样做朕的敌人,要么做朕的臂膀!”
马文升依旧是纹丝不动,但他心里却是五味陈杂,他没想到自己这位陛下这么倔强。
焦芳则在犹豫,他看了看许进,也看了看马文升,他知道这是陛下给自己三个下的最后通牒,跟着陛下自然要与整个文官集团为敌,而继续跪着逼迫陛下则相当于与陛下为敌。
许进则是捏紧了拳头,一咬牙,忽然就站了起来:“陛下既然要孤注一掷,臣随陛下孤注一掷便是,公道自在人心!”
许进一站,焦芳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陛下如此抉择,臣既为人臣,只能听之!”
朱厚照心头松了一口气,暗想昨日自己为他们撑腰打死几个文官还是起了作用,至少许进和焦芳还是愿意跟着自己的。
但朱厚照还是看向了朝臣中威望能与李东阳、王恕等一较高下的马文升。
如果马文升也向自己妥协,朱厚照自然会更加有底气一换乾坤。
焦芳和许进也看向了马文升,他们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位老臣站在自己这边站在陛下这边。
连刘瑾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马文升。
马文升跪坐在地上跪了许久,微微一叹:“先帝啊!”旋即,马文升便又朝朱厚照长揖一拜:“臣恳请陛下赐文房四宝一副!”
“准!”
朱厚照不知道马文升为何突然要文房四宝,也没有犹豫,忙给刘瑾递了眼色。
刘瑾亲自捧了文房四宝来,放在了马文升面前,亲自为马文升研墨:“阁辅请!”
马文升没有回应,只依旧跪在地上,铺开纸,拿起毛笔来,蘸了蘸墨汁。
朱厚照不知道马文升要干什么。
但随即,朱厚照便看见马文升在纸上写着“上疏请诛逆党疏”,然后紧接着开始写臣闻天下……是故请陛下诛杀刘健、李东阳、谢迁等逆党,臣马文升谨上,望陛下纳之,不诛逆党,乃国之不幸,诛逆党,乃国之大幸。”
马文升写完后就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