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将她拥入怀中。她柔顺地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头一次与他这样心灵交融。她本是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在他温柔地为她簪簪的那一瞬间,自己竟什么也思考不了,仿佛自己被他施了咒,对他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这一刻被模糊掉了。
他牵着她在阆园里漫步,赵莞动了动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抬起脸来看他。仔细一瞧,那方正刚毅的下颔,紧抿的薄唇,冷峻又尊贵的气质,还有他平日里饮酒喝茶时那种不紧不慢的高雅姿态,不正是当年醉仙楼里那青衣男子的模样吗?
她怎么会这么迟钝呢,竟现在才认出他来。
那时候正是宋金交战之初,他和徒班俩人扮成宋人模样神神秘秘地出现在东京,会是什么意图?
“醉仙楼你还记得吗?”她突然问他。
听她如此一问,兀术停了下来,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 “怎么?你现在才认出我来?”
赵莞一愣,这么说他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兀术的笑意更深了, “你第一次入我军帐之时我便认出来了。在醉仙楼里,我就知道你本是一位女子。但我没想到你竟是宋朝的公主。”
赵莞顿时觉得有点窘,她记得那时她去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声音加粗,学着男子的声音跟他们说话。而实际上,他早就看穿了。
“可以告诉我你们那时去东京的目的吗?”
“去打探你们朝廷内部的虚实。说实话,那时我们对攻打你们宋朝也没有多大把握,可经我一番调查,发现你们宋朝原来是外强内虚,君昏臣庸。”
听完他的回答,赵莞心里猛然一抽,国破家亡的惨痛又袭上了心头。
兀术看她的脸色变了,停下了脚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道: “你能否抛掉那些家仇国恨,真心实意地待在我身边?”
赵莞仰起脸望向他,见他一双黑眸温柔凝视着自己。那蕴含着深情的眸子,只是望一眼,她的整颗心就感觉柔软了一大半。
可是,她怎么能抛掉呢?又怎么抛得掉呢?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盘旋着自己家族同胞惨死在他们金人的刀下,勉强活着的也正受着他们残忍的虐待。
她闪躲开他的目光,退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真心与不真心,对你有什么区别?我现在不是乖乖的待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我要的不止这些。若不然你三番两次的求死,我早就成全了你。当初你坠马之时,我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你。这么久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他的目光依然紧紧锁在她身上。他知道今日是她的诞辰,这满园的杏花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今日一早醒来,竟发现这些杏花全部绽放了,他惊喜得忍不住来到这杏花树下,还来不及去看她,竟与她在花树下不期而遇。从在醉仙楼里的那一遇,到她偏偏被斡离不挑中送至他军帐的那一刻起,他就深信,他和她之间冥冥中有一份注定了的情缘。若不然,他见过的无数女子中,比她貌美的,比她聪明的,比她性情好的,比比皆是。可为何,他整颗心就偏偏系在了她身上?
面对他深情的表白,她内心感到一丝甜蜜之余,更多的却是伤情与无奈。回顾这一年来俩人之间发生过的点滴,她如何不知道他对她是有情的。可是,她无法忽略他们金国给大宋带来的巨大灾难。她很清楚自己无法放下所有仇恨安心地陪伴在他左右,从此以他的乐为乐,以他的苦为苦。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以及大宋的臣民生活在炼狱里,自己却踏踏实实地跟着仇人过着幸福的日子。而他也不会为了她而放过大宋,放过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俘虏。国家与爱情,他一直分得很清楚。
“四太子是不是太贪心了?现在的我,除了这身子,已经没有其它东西可以给你了。”
看到她一脸冷漠的样子,他有些恼了,恼她的不知足,恼她的不知好歹。他给她的一切,是其他女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而她,却表现得如此不屑一顾。
“你可知你的命运全取决于你自己!你若顺了我心意,我会让你重新回到你以前的安乐富贵。你若执意抗拒,我也能让你低贱如泥地活在这世上。”
他无情的话语和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下刺痛了赵莞的心。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只图自身福乐的人,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受尽□□而无动于衷,可她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想帮帮不上,想逃逃不掉。
“四太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想怎么安置我都行。”说完便转过身不再面对他。
兀术更是气恼,他将她拉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相对于刚才的冷硬,他的语气软了一大半。
面对他半是苦心半是质问的口气,心里竟泛起一丝苦笑。难道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他还不清楚么?
“你们能把我父兄放了吗?现在大宋已有了新的天子,你们再扣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放了他们,也显得你们金国宽厚仁德。”这是她一直想提却不敢提的话题,今日既然他装傻问她,她也就鼓起勇气直说了。虽然并未抱什么希望,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存有一丝丝的希冀,希望她能动摇他,只要他点头,这事就有希望。现在粘罕功高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