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略带稚嫩的脸,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
惊悚,
恐惧,
就好像大半夜你去卫生间,突然发现镜子里的你不是你,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面孔,还对着你笑。
饶是见过无数死者的沈平,也跌坐在地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平抱着头蹲在卫生间角落。
在他成为入殓师时,其实对于生死的意义就看的比较淡,可亲耳听到自己的死讯,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个警察还在外面,在他们看来,一个人被车撞了,出现点精神恍惚是很正常的。
过了好一会,沈平走了出来。
哦,不,
应该是张浩。
“警察先生,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了,你们能说说吗。”
“昨晚你在劳动路口等红灯,发生了车祸,一辆泥头车把一辆小车撞了,间接的把你撞晕了。”
两个警察也有些乱,难道这孩子被撞的失忆了。
“那小车驾驶员真的死了吗?”
沈平有些激动。
“都死了,小车被撞发生了爆燃,连尸体都烧焦了,泥头车驾驶员也重伤死亡,初步判断,应该是泥头车司机酒驾造成的,现场也没有刹车的痕迹。”
警察如实相告,希望他能够想起什么来。
“烧焦了。”沈平喃喃出声。
自己平时给遗体美容,为逝者保留最后的尊严,没想到自己却落了个被烧焦的下场。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长得很漂亮,穿着包臀短裙,身材凹凸有致,冰山下的容颜媚态天生。
“你没事吧。”女人走到沈平面前问道。
“……”
“我没事。”
沈平假装镇定,这女子应该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可自己不认识她啊。
“警察先生,我可以带他回去了吗。”那女人年纪虽然不算大,但说话却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老辣。
“可以。”
那两个警察其实也只是例行公事,事故非常清晰,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调查。
“我想去见见那两个驾驶员的遗体。”
沈平虽然知道这样的请求有悖常理,但他还是不死心,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果然,
听到他的话,不仅那个女人,就是那两个警察都非常诧异。
“好吧。”警察还是答应了。
医院太平间。
沈平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这种地方他经常来,很熟悉但现在又陌生。
那个女人皱着眉头,有些忌讳的站在大门的稍远处。
“我想一个人进去。”管理人员打开门后,沈平再次开口。
征得同意后,进去了的沈平把门再次关上。
太平间温度很低,台子上只有两具遗体被白布遮盖着。
熟悉的冰冷,
熟悉的森然,
熟悉的陈列,
熟悉的环境,
可,
躺在上面的却变成了自己。
沈平心情复杂,脚步艰难迈开。
深吸了一口气,掀开白布,一具焦尸呈现在面前。
果然是自己。
沈平对自己的身体比例很清楚,虽然自己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起码的身体轮廓还是有的。
右脚上的尸体标签也清清楚楚写着“沈平”两个字。
“我就这么死了!”
沈平难以接受,他转过身掀开另一张台子上的白布。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男子,面相说不出有多凶狠,但看着也绝非慈眉善目。
沈平不认识这个人,可此时却愤怒异常。
王八蛋,
畜牲,
杂种,
狗娘养的,
就是你这个王八蛋酒驾害死了我。
沈平几乎疯狂,好不容易买的车买的房,一切的一切,都被这王八蛋酒驾毁了,连自己都死了。
累了,
乏了,
骂不动了,
沈平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平时总自诩看淡生死,真轮到自己,还不是一样,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
可现在自己这样算是人吗?
看着这具年轻的身体,沈平五味杂陈。
身死的悲痛?
死而复生的侥幸?
还是再世为人的迷茫?
沈平不知道,
或者都有吧。
“既然老天让我回来,不管是好是孬,那我就好好活。”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个女人还在等他,看到他出来,什么话也没说。
女人在前面走着,沈平在后面跟着。
沿途都是男人的目光,或暗暗偷窥,或大胆扫射。
女人一概不理,出门,右转,上车,发动,而后看着保时捷旁边的沈平。
沈平拉开门,坐了上去。
“这个女人是谁?和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关系?”沈平开始猜测。
姐姐?
不像。
朋友?
不对。
老师?
也不是。
情侣?
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他总不能问你是谁,又或者装失忆吧。
气氛一度很尴尬。
“回家?”
女人开口了。
“嗯。”
沈平点了点头。
车子没有去想象中的别墅,而是在信义区一条叫做云银街的老街前停了下来。
说实话,沈平有些失望,这边他也不熟,很少来。
女人下了车,沈平也下了车,女人看着他,他也看着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