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一身娇艳颜色,头上珠翠簪满,衬的小脸更黄更丑。
更何况,这女子因为厌恶他而投水,让他十分不喜。
不过么,刚才在墙头上只露一双眼睛的时候,却颇有些不同……
看她那眼睛,几次飘着飘着就落在自己身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怕自己怕得要投水的人。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熟悉。
当然,这念头在他心里只是一闪而过——女人和后宅之类,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哪怕眼前这女人脸上能突然开出一朵花,他也不会当回事,更别提动脑子思索什么了。
见他将视线移走,林江琬这才淡淡地收起目光。
可与陆承霆那种乏味无聊之感不同,她表面不显,其实内心底却几乎掀起惊涛巨浪!
起初她没认出来,但与他对视之后,那种乱人心神的冰冷目光,却让她瞬间就忆起来了。
这样的眼神,绝不会有第二人。
这个小郡王,她见过!
就前几天,有位姓许的娘子深更半夜前来求医,说是主人病重不能行动,要她跟着走一趟,还留下了十分丰厚的银子。
她一听要深夜过江,还是给男子医治,本不想去。
可拗不过姨母表哥一见那银子就不肯松手,非说人家是富贵人家,也不屑会拿她怎么样。
她这才找出一块粗布覆了面,跟了许娘子过江去……
她靠行医为生,对自己经手的病人不会忘。
更何况,她也算是“死”在了他赏的银子之上,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如果不是今日他换了通身的行头,她方才在墙头上就必定一眼能认出他来。
可是这样一来,他分明前几日就到了汝城,还就在离侯府不远的沙鸥坞上住着,并且不知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群人黑黢黢地聚在一起,一看就像是在密谋什么坏事……他若是小郡王,若是为迎娶三姑娘而来,那他前几日那样是在做什么?
林江琬的脑袋一团乱麻,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攥得她都要透不过起来。
她几乎不敢想,若是自己也被他认出,该如何是好。
李勋在一旁等了又等。
本来他留女儿片刻,是盼着她拿出往日哭闹的本事。
她一哭闹,说不定能让小郡王自己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谁知等了半天,却只见她淡淡扫了郡王一眼,便垂手而立,面上一片沉静。
他不甘心,给她使眼色,她却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李勋扶额,这十几年,他就没见过女儿如此贤淑的一面。
感情这女儿该闹的时候却是不闹,而且只闹自己,也不闹别人。
他无奈对她挥手:“你且先回去吧。”
再留她,别说保李氏一脉平安了,连他都怕是要气得少活十年:“谨记,不可再行爬树爬墙那等孟浪之事!”
林江琬正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听了这话,如蒙大赦。
她匆忙向两人行礼之后,转身抬腿便走。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粉红衣裙已出了院子,连影儿都瞧不见了,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连陆承霆都是一愣,当即扬眉鼓掌:“令嫒视高墙如无物,越门槛如平地,来去自如,当真好身手。”
李勋还能再说什么?
他只能一脸尴尬重新拉着陆承霆坐下,遂了他的意嘱咐下人:“去将韶鸣院收拾出来,安顿郡王一行住下,顺带给诸位亲朋好友下帖,就说我要亲自为郡王一行设宴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