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路追到陆承霆身后,差点撞上他冰冷的盔甲,这才冷静了点儿。
他跟着郡王这么久,自问在女子一事上算很有见识。
京中贵女打郡王主意的太多,而郡王又是铁板一块,那些正主便送些假表妹美婢女往他这里,意图迂回一下。
见的多了,眼光就高了——就算是前儿侯府那位中上之姿的苏姑娘,都完完全全地入不得眼。
所以,刚才那一眼的震撼,对他来说确实意外。
长风回忆了一下,那一眼看到的,其实也不能算特别惊人的美貌,尤其三姑娘的五官还不是明丽浓艳那一类,而是让人一转眼就快忘了她到底长什么样的样儿。
这就怪了。
他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也许还是因为她之前那香菇般的大头太令人难忘,以至于后来形成反差,才美得郡王都有些乱了方寸。
铁板郡王都乱了,他惊一惊也就没奇怪的。
这么琢磨,觉得有道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嘛!三姑娘这无意间的手段可比那位苏姑娘高明多了。
他正准备找郡王主子说说自己的这番高见,一回头见三姑娘也跟了进来,顿时又有点慌,连忙跟郡王身边儿一脸严肃站得笔直,坚决不敢再看。
林江琬踏进来仪楼,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先站在门口颇为感概地张望了一圈。
父亲常说她是在战乱瘟疫那年在幽郡往汝城那条小道上出生的,但三两岁有记忆后都是在汝城长大,不像小郡王他们是外地来的。
她知道来仪楼是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从前在城里营生,这门前来来回回不知路过了多少遍,但荷包里没钱而且也用不上这些排场,便从没进来过。
还有,那时候姨母和表哥说要娶凤喜,也想着拿银子到这儿来打首饰。
她就更好奇了。
不过可惜这地方似乎跟她犯煞。
上回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晚上就被打晕扔江里了。
而这一回比上回还不如,一脚踏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两说。
来仪楼内高两层,一进来左右便是四排长长的矮柜,柜上摆着各式银手镯银戒子一班的小件,再往深处走,高柜上有金的,还有珠翠宝石的整套头面,看样子越往里走便是越来越精,越来越贵。
要是以前,她能走到门口这里,在左右这么多银饰中转转,便一定很开心了。
她不爱红妆,倒不一定真有多喜欢,但总还知道这都是值钱玩意,要是能有一两件,心里的安全和满足是不难想象的。
就着微微发怔的功夫,再看向先着自己进来的两位,已经大步流星快走到铺子中央了。
两个原本就高的身影,杵在一群只到他们胸口的女子中间,周围还有大片黄澄澄的金子闪着,真是让人想不侧目也难。
她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还是就这么远远不情愿地吊在后面。
还没想好,就听楼上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随后便是个身着绫罗的肥胖身影从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下来,冲到小郡王面前,一撩袍子,跪下了。
“阁下可是宣平侯府上的贵客?小的是来仪楼掌柜,不知郡王驾到,有罪有罪。”
他说着,深深一拜,一身的肉蜷在地上,诚意十足。
来仪楼掌柜名叫钱万里,家中几代行商做得不小,在京城中也有两间号子。
外头那些贩夫走卒不认识陆承霆,他确早有耳闻的。
前几日,小郡王陆承霆带着一行人马清晨入城,那等豪迈风光,震慑了不知多少人,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城里馆子中还有人时常谈起这事,连听的人都是一脸艳羡之色。
况且,那日郡王爷入宣平侯府之后,宣平侯李勋下了帖子,邀请城中世家贵胄去他府上赴宴,便称是要为郡王一行人接风洗尘——只是听说郡王自身推脱这两日有事要忙,于是帖子发出去了,日子却没定下来。
他虽是商贾之流,但也算货通南北的大的商贾,又卖这些首饰珠宝,跟城中权贵各府后宅往来不少,也算跻进世家贵胄一层,而宣平侯府虽是侯府,但自从在如城安身立命之后,便无一人出仕,上到侯爷下到子弟个个清闲。这样一来,他这“商贾世家”使使力也搭得上,也得了一张请柬。
这已经是天大荣耀的事情。
更没想到,还没到赴宴的日子,郡王就先来自己这儿了。
他那两间铺子,在京中连小虾米都算不上,根本无缘得见这样身份的人,此时一见如何能不兴奋。
有掌柜的一跪下,周围其余人也隐隐反应过来,得知眼前这位是位身份高的了不得的贵人。一时没几人犹豫,也都纷纷行了大礼。
陆承霆见惯了人对他下跪叩拜,脸色丝毫不变,虚抬了抬手,“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钱万里一脸喜色,跪着仰头:“郡王爷今日前来陋室是需要些什么,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陆承霆这才回头望了望,望见林江琬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顿时扬眉。
“过来,掌柜的问你要什么。”
林江琬只觉四面八方的目光一瞬间全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出一步。
她看见钱掌柜给陆承霆下跪的时候,就觉得隐隐不妙。
自幼的礼数都是父亲教的,父亲从没教她要对什么样的人行跪拜之礼,她便也没多想。
现在才反应过来,父亲所教的很多事情,都是基于他还是四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