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斯颓然跪坐,他环视着这片化作了修罗场的林间小道,被车载机枪打死的逃奴垒成了醒目尸墙,许多荒林之子的绿叶服污成了红,他们有太多理由哀伤,但他们不会,泪流尽,血流干,才会令自由更鲜明。
“你受伤了?”另一个荒林之子递来坚实手掌,拉起了克雷斯。
“都是狗崽子们的血!”克雷斯胸膛一挺,傲然道,拾起脚下警卫的佩枪,一扯枪栓。“嗬!真是把好枪!下次咱们又能多打一场大的了!”
同伴往警卫尸体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便宜你了!婊子养的东西!”,骂归骂,手上的家伙自然鸟枪换炮,这支货队装备相当不错,足够荒林之子的队伍再扩大一倍。
一路行来,时有衣衫褴褛的人们向着克雷斯颔首,不少逃奴们一朝得幸自由,更是感激涕零,克雷斯三下五除二爬上被击毁了的货队战车,阳光灿烂,高声喊道:“各位同胞们!各位同胞们!”
战场陡然只剩下克雷斯一人声音,这个饱经磨难的荒林之子首领挥动着手中钢枪,激昂道:“同胞们!这不是第一次胜利也绝不是最后一次胜利!这群奴隶主自命不凡,剥夺我们自由,压榨我们的血汗,把我们投入矿山劳累至死!我们不答应!”
“不答应!”底下众人振臂高呼,一应万应。
“我们是荒林之子!自由!我们是自由子民!我们迟早有一天要攻进铁路,将铁轨扔进悬崖!再打进城里!将那些奴隶主,统统处死!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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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斯看着数百上千的荒林之子齐心奋呼,豪气顿生,有此战友,何事不成?
忽的,他耳朵动了动,他仿佛听到了其他,很尖很细,宛如魔鹰啸叫,在克雷斯反应过来之前,面前便轰然炸开!一面土墙骤然掀起!带着无数橘红色喷涌而出的火焰!
这不是第一个,也会有最后一个。
当第一轮炮击结束,克雷斯侥幸挣扎着爬出车厢底,咆哮着荒林之子重新整队,迎接进攻,不!是发起进攻!只有荒林之子伏击他人,战无不胜!
他提着枪,当头向密林深处,炮火来袭处奔去,身旁,应者云集,却又浑身浴血,枪响寥寥。
急促密集弹雨自林间袭来,瞬间刈倒一片片人,克雷斯不得不暂时躲在一棵白橡树后,鼻息沉重,心跳沉重,他听着战友们哀嚎着,但这不该是敌人发出么?
克雷斯呼吸一次比一次粗,一颗心脏几乎从胸腔蹦出,自从逃出密歇根荒原黑矿山后,他已然在密林间战斗了数年,荒林之子不断壮大,像这样的血战,他打过无数次,他坚信,有一腔热血在,定然必胜,定然,走向自由!
于是克雷斯振臂猛啸道:“荒林的战士们!跟着我冲啊!”
他握着新夺来的步枪,扣着扳机,靴底踏过渐渐湿润,渐渐深红的草地,向着越发深沉的林间深处进攻而去。
“前进啊!”
“前进啊!”
最终克雷斯看见了林间一个个游动着的人影,同样身披绿叶服,眼瞳中同样的坚毅,但不同的,他们全都披甲执锐,克雷斯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瞬间扑倒在地,步枪脱手飞出,撞到一棵白橡,他听到了心血汩汩而出的潺潺声,他喘息着,一口口热腥气呼出,他始终盯着那杆枪,那杆打死了无数奴隶又最终打死了主人的枪。
他呻吟着,世界又摆正了过来,灿金点缀着面罩后的主人,显然,这是个女人,这是一个穿戴着外骨骼的女人,她扼住了克雷斯的喉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双相同瞳色的眼睛对视着,她说道:“噢,原来你就是那个荒林游侠啊,我还以为你真长了翅膀会飞呢。”
这语气,平淡地好似在与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女人卸下了面罩,但映入眼帘之前,克雷斯已被攥着后脖颈,他看见一队队黑衣士兵走出树林,围杀着,痛歼着,荒林之子一个个倒下,再也起不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吞下这颗诱饵,游侠先生。”克雷斯腿间一阵剧痛,他沙哑着嗓子说道:“给个痛快吧。”
“痛快?”女人呵呵笑了笑,她扬了扬手里的急救针。“你给我的人相当不痛快啊,游侠先生,为了抓到你,城邦可是花了不少血本,我想给你痛快,但是我的人可不同意噢。”
“所以,好好看着。”克雷斯闭上了眼睛,急救针蔓延出的肾上腺素给了克雷斯一线吊命。“你杀不光荒林之子的。”
女人笑地更畅快了,她下令道:“能抓活的就抓活的。”
女人像是提小鸡样拎着克雷斯走到俘虏前,然而克雷斯始终紧闭双眼,女人笑道,她每一句话都是笑,笑得如银铃般:“我当然知道杀不光你们。”
“我只需要让你们知道害怕就够了。”
克雷斯重新跌进了尘埃泥土里,入眼,尽是黑红。
女人擦了擦手,淡然说道:“给游侠先生开个血鹰吧,剩下的,既然他们这么信神,从这儿,钉满十字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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