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放开!这里是森林!森林!”枪火骑士拼尽全力地踹着抱着他大腿的西蒙,钉着钢掌的靴底踹得西蒙头破血流。“你是想被冻死还是被人面蛛吃了!松开!不然我喊了!”枪火骑士的口气和一个走夜路被人尾随,威胁着要扯喉咙的大叫的姑娘没太多区别。
西蒙被当胸一脚,早先在芒兹维尔折断的肋骨都没痊愈,此刻一脚踢得西蒙闷头一翻,却是扒下了枪火骑士半边靴子。
“呼哧呼哧……”枪火骑士手脚并用爬得离西蒙远了些,大口大口喘着气,盯着仍旧缓慢爬起的西蒙。“我应该在那一天奖你一颗子弹。”
“你应该在见到我的第一次就杀了我。”西蒙回答道。“你不记得我对么?”
“我杀的人海了去了,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个要向我复仇的人?”疲惫至极的人一旦坐下,再要起来远比继续坚持更难。枪火骑士说道。
树林里飞鸟惊起,月光洒在西蒙脸颊,不知不觉间有几颗眼泪。“记得你去年夏季截杀的钢铁商队么?我在里面,你追了我五十英里。”
“啊,原来你是为了同伴而来,很好的复仇理由。”枪火骑士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我要走了,你跟不跟上?”
说到底,枪火骑士还是没能记起西蒙究竟是哪根葱,他估计都不记得那时候信誓旦旦说的要猎杀到底的话,他的仇家太多了。
“为了同伴?一直不都是这样么?”西蒙喃喃道。“雪绒花……雪绒花……”那个金发的女孩终于肯出现面前了。“是你吗?朱莉安娜?”两行眼泪溢出了眼眶,旋即冻结。
“每天早晨迎接我……”飞鸟于空,鹰唳高鸣。“为什么你非要离开?”金发女孩漂浮在西蒙之上。“许多许多理由,但首先,是你先离开的我。”更为深沉的阴影投下。“别走!我求你了!”
西蒙伸出手,试图挽留住被他刻意遗忘住许久的爱人,然后他触到了冰冷的甲胄。
一头恶魔。
这头俯视着猎物的恶魔鸟任西蒙抚摸着它的喙,它刚吞咽下了一个人,在荒原之夜里恶魔鸟往往需要梭巡大半夜才能捕捉到一只足够大的野兽,抱团行动的雪狼非常机警,狼群有专门的哨兵,敌情刚来,它们就会一头扎进雪地。恶魔鸟会避开捕食雪狼的雪蟒,因为一条雪蟒长到能噎死它。
恶魔鸟拳头大的紫色眼珠闪过一层白膜,它审视着爪下的猎物,它分辨出了那股虚弱到极点的气息,不比拼死挣扎的狼,滑不溜口甚至能捆住鸟喙的蟒,这个生物很弱,看上去很细,很瘦。于是恶魔鸟进一步地放低了身姿,慢慢端详着。
忽然,有种它厌恶的味道冲到了鼻翼。“唳!”恶魔鸟短鸣一声,挥动了一下翅翼,但那股厌恶的味道怎么也驱散不了,它突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同类的味道,恶魔鸟收起了鸟喙,它没有吃同胞幼崽的习惯,孕育出一头恶魔鸟有多难它是明白的。它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它不是什么低贱卑微的鬣狗,也不是腐狼。“唳唳唳!”它退后了,向另一边奔跑着,扇动着翅翼,恶魔鸟冲天而起,飞上了夜空,它要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一根黑羽缓缓飘荡,覆住了星空,覆住了天使般离去的爱人,也覆住了西蒙的眼睛,黑暗,无尽的黑暗,那一刹那,西蒙无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