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
一条由无数青石条堆砌而成不断蜿蜒向上盘旋着的深山路径上,
响起了人言语的声响。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古人诚不我欺啊!”
说话的是一位身形高瘦书生气十足的年轻男子。
他五官生的俊逸端正,
饱满的额头下面,
一对醒目的剑眉就像特意画上去的一样在那里兀自横卧着。
炯炯有神的那双眼睛里面隐约着迸射出一种傲娇的贵族气息,
高庭的鼻梁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精神挺拔。
他弯着腰不时地喘着粗气,精疲力尽地用细长的手指从袖包里拽出早已备好的干毛巾来,
轻柔地不断擦拭着满脸的汗珠。
“少爷,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快到渝州城了。”
年轻男子的身边忙碌着一位约莫五十年岁上下胡须也有些变白的仆从打扮的老者。
老者眯缝着的眼睛不自然地流露一股让人恐惧的寒意,
身后背着一个用方布包裹着的铁质方盒,看上去分量应该不轻。
一路上走走歇歇的间隙里面,他也始终不肯放下。
此刻,他见年轻男子又休憩了起来。
便从怀中取下竹筒,缓慢地为男子盛了一杯泉水,恭敬地递上前去。
老者平举的双手如同苍鹰锋利的脚爪一般有力,隆起的青筋格外的惹人关注。
相比于年轻男子的气喘吁吁,这位老者的呼吸却一直都是那么的平和自然,
甚至都感觉不到身背铁盒的他这是在翻山越岭的秘境中攀行。
“阿伯,这次陪我一起出门,让你费心了。”
年轻男子礼貌地接过水碗,干涸欲裂的喉咙也没能剥夺去他那骨子里面的高雅,他像品茶一样将泉水缓缓呷入口中。
老者只是开心地笑了笑,便将蜷起的他扶起身来,在一旁的方石上坐下歇息。
“少爷,您从小就生活在平坦的地界,想找个高点的陡坡都不容易。”
“何况这高耸入云的崎岖大山呢。”
“阿伯,你就别给我找台阶下了。”
“我的斤两,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少爷......”
年轻男子笑着扬了扬酸疼的手臂,
示意老者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饶有深意地说道,
“我的另一位师傅常说:”
“看山是山,观水为水。”
“一切只当是如实观照。”
“这一路会走成什么样,就当下随缘了吧!”
他指了指天边依稀可见的白边,随即趁着还有些许光亮继续向前赶起路来。
寒冷夜色如期而至。
两人这一段又走了十多里路,渐渐地天色全都黑沉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老者突然顿了下脚步,向着小路的一边,
一番仔细地观察之后用手指着说道,
“少爷,那边不远处有一处亮光,应该是有人家在哪里居住。”
年轻男子顺着老者枯瘦的手指看去,的确是有几缕亮光,
“阿伯,那我们就去那暂住一晚吧,”
“也好把上次的碎银子给花出去。”
他对身前的阿伯更多的是一种学生同老师之间的尊敬,
凡事都会客气地用商量的语气同老者交谈。
“咚咚咚......”
一间用茅草泥土搭建而成的小屋中间,满是破洞的陈旧木门被阿伯不大的力气叩得哐哐作响。
大门慢慢地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岁衣衫破烂的老太爷,
探出头来观瞧,神色很是紧张。
“老人家,您好!”
“我们是途径此地,准备去渝州走亲戚的过路人,”
“您看天色都已经黑了,我们想在您这里暂住一晚。”
年轻男子说的是北方官话,怕老人听不懂,因此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说话的功夫,把一推碎银子摊在手上,表示自己不是白住,会付账的。
老太爷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闪闪的银子,
全神贯注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稍作迟疑说道,
“你们请进来吧!”
屋里的陈设很是破旧,空空的房间里面,
除去几张勉强能用必备的桌椅板凳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家私了。
老太爷很有礼数地从厨房里面拿出了仅有的几个糯米粑粑他们食用。
年轻男子接过糯米粑粑,
吃之前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阿伯,是否有异议。
阿伯只是笑了笑。
香糯的粑粑对于一个跋山涉水疲惫不堪的人而言,
那就是时间最好的美味!
“对了,老人家。”
“最近您可尽量不要出门下山去。”
“山下的那个镇子里面最近被土匪袭击,杀死了好多人!”
年轻男子擦着嘴关切地说道。
“唉!”
“公子呀,那些杀人放火的根本都不是啥子土匪啊!”
“土匪咋可能这么的狠呀!”
老太爷满是痛惜的脸上立马充满了愤怒,接着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些挨千刀的做坏事的都是朝廷的官兵!”
年轻男子先是一阵错愕,慢慢地有些清楚了,长叹着说道,
“早就听说巴蜀一隅地势险要,匪乱猖獗,多年也无法平息。”
“没想到现在连朝廷的官兵都是这般的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了!”
老太爷仿佛寻到了知音,
也是连连点头说道,
“公子啊,这自古官匪是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