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流转,穿透婆娑的树影。
江意同殷澈并行在长廊上,院中有小溪穿行而过,泠泠的水波摇曳,犹如鲛人之银鳞。
稍许走了段路,江意见殷澈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出声询问道:“夜已深,世子不回去么?”
“世子么?”殷澈微微勾了唇角,回道,“总觉得,还不如郎君亲昵。”
江意微微抿唇,没有言语。
“我送你回去吧。”殷澈续道,视线落在江意的唇角。
“世子应当还有事情要做。”江意声音又传来,没有转过来看殷澈一眼。
殷澈却是微微一笑,又道:“你总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江意却忽的顿住步子,转而看向殷澈道:“那什么叫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穿过婆娑树影的月光落在江意的面具之上,白玉的面具折过月光来,教那双眼更如镜一般。
“让我再多了解你一点。”殷澈的视线便这般直直的看向江意,不躲不避。
“世子对我很好奇么?”江意续道。
“我……”
话只落一字,还未说话,便生生被个声音打断。
“世子还真是无孔不入。”硬生生的话语落下,程衍拨过树枝走上前来。脸上写满了嘲讽二字。
还未到殷澈说什么,他便又自顾自道:“是不是是个女人你便大献殷勤?特意讨我娘亲喜欢也就算了,连对一个下贱的丫头都是这般态度?”
程衍的话太过刺耳,殷澈皱了眉头却没有作回应,而是同江意道:“我们走吧。”
而就在殷澈刚往前踏出半步时,一支火化作的箭矢穿过殷澈身侧,他下意识将江意护在身后,而箭矢则笔直的飞到一旁的墙壁上,火光触壁,萎靡落下,墙旁的小草立刻被烫的萎靡下来。
“程衍,你发什么疯!”殷澈恼怒出声。
程衍自嘲一笑,手中玉萧收回袖中。大步走到殷澈跟前,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离我们程家远一点,王爷对我们程家有什么企图你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殷澈一脸坦然,全然不懂程衍的话。
“若真是演技那可真是太过精湛了。”程衍朝着殷澈挑了挑眉,忽的横插进殷澈和江意中间,强硬的拉住江意的手腕。
“离我程家远点,离我程家的人,也远一点。”
他甩下话来,便拉着江意大步离开。
殷澈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怔怔然好一会,口中喃喃道:“父亲……”
听到了一些,他不希望听到的话。
江意被程衍拉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手被程衍拉得生痛,直到程衍停下步子,江意才勉强将手抽了回来。
“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程衍背对着江意,有些不满出声。
真是孩子心性,江意没有理会他,站在原地不说一字。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程衍没有听到江意的回答,便转过身来,对她吼道。
江意却只是静静的看向程衍,开口道:“那你希望我说些什么?说他不如你,还是你不必同他相比?”
戴着面具,看不见神情的江意的脸,令程衍不由得猜想,那张面具之下,一定是嘲弄的神情。
他忽然愈加气恼,逼上前去,伸手拿下了江意的面具。
只是和旁人不同,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神情,没有嘲弄也没有同情,她,全然不在意。
心头忽的涌过几丝侥幸的心绪,程衍哈哈一笑,口中讥讽道:“无论看多少次,你还真是丑。”
江意不反驳,程衍便觉不过瘾般,又道:“若是他见到你面下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不过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江意却不由得抿唇,委实忍俊不禁。
她是个什么模样,那人早就见过了。不仅见过了,而且还从危险中救下了她。
“有什么好笑的?”程衍见江意露出笑容来露出几分困惑的神情来,“你不信我说的么?世人视丹厌之人犹如洪水猛兽,这一点,你难道还不清楚?”
是啊,她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觉得殷澈难得有这般的温柔。
“郎君,其实殷澈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便是你同我说这些,我也永远只信我所见到的。”江意坦然道。
她信殷澈不是这样的人。
“听他说了几句好听的便忘乎所以了么?”程衍冷笑一声,“那你便信他好了,若是哪日知道他的真面目可不要哭着鼻子来找我。”
和程衍说话时,十句里头总有九句带刺。江意虽是不在意,但总这般听他说话,也觉得有几分疲乏。
“那便如郎君所言,届时的事,届时再说。郎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这便告退了。”江意看向程衍道,“劳烦郎君将面具还给我。”
“还给你?”程衍瞥了一眼手里的面具,将它扬起对着江意,“这是我送给我娘的面具,她却这般随意的送给了你这么一个下贱的丫头……”
他伸出来,将江意拉到面前,将面具扣在了她的脸上。
“就不能……”
一句话开了个头,却忽然掐了尾。
悄无声息。
江意正欲转身离开,却还是顿住了片刻步子,对程衍一礼道:“叨扰郎君。”
江意的身影渐渐消失,程衍挺直了脊背,又挂上那副桀骜骄纵的笑意。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自离开丹朱矿后,她便没有再使用过丹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