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虽病得严重,脑子却是清醒的。沈娘子作为一个新搬来不久的街坊,见她病得严重,借了银子,经常来看她不说,还给家里送米送菜,就足以了解沈娘子是个何等善良的人。孙氏知道,把菱儿托付给沈娘子,只要沈娘子应下,就不会亏待菱儿的。

沈蓁蓁沉默片刻,“嫂子说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嫂子放心,以后,我定把菱儿当妹妹照顾。”将死之人的遗愿,叫人如何能狠下心拒绝。沈蓁蓁心肠软,最见不得可怜人受苦遭难。而且这么些天接触下来,黄家两个孩子都极懂事听话,惹人怜惜。

孙嫂子眼泪不断地流,感激地看着沈蓁蓁,说不出话来。又有哪个母亲舍得将自己女儿送给人当丫鬟呢,不过是逼得没有别的办法了。

“菱儿...你过来。”

菱儿听到她娘叫她,扑到床前,忍着哭声,“娘,您说,我听着呢。”

“以后沈娘子...就是姐姐,你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娘就是死了,也能安心了...你给姐姐磕个头。”

菱儿流着眼泪,拼命点头,不等沈蓁蓁说话,依言朝她跪下,磕了个头。

沈蓁蓁连忙将菱儿拉起来,揉着她磕红的前额,“好妹妹。”

梁珩立在一旁,看着一脸柔色的沈蓁蓁。她总是这么善良。

这时曹家老太太也被请过来了,防着万一孙嫂子去了,还得老人家给她换衣服。

黄梵也进了屋,跪在孙氏的床前,拉着他娘的手,一嗒一嗒,无声地流着泪。

房里的人也是人人都忍不住抹着眼泪。孙氏可怜了半辈子啊,她还如此年轻,撇下两个孩子。

黄梵心痛地看着他娘的模样,嘴唇被牙齿咬破了都没知觉。他暗发狠誓,以后他一定会叫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生不如死!

沈蓁蓁她们都没回家,一起守了半夜,曹老太太也没有回去,但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便在隔壁黄梵的床上小憩。

孙氏撑到半夜就去了。

沈蓁蓁将哭得失声的菱儿搂在怀里,曹老太太跟赵氏在房里给孙氏换衣裳。黄梵像个真正的大人般,敛起悲伤,忙进忙出,还略显稚嫩的肩膀,挑起了沉重的大梁。

黄家家里没什么银子,沈蓁蓁现在也算是黄家两个孩子的亲人了,取了银子交给黄梵,将孙氏葬下了。黄家也没什么亲戚,本家那边过来了两个人主持葬礼,葬礼并不热闹,就一些街坊邻居,安安静静地,孙氏这悲凉的一生就跟着她一起埋入了地下。

葬礼后,菱儿基本上就住进了沈家。黄梵白天要去陈家木枋做工,菱儿就在沈家跟着沈蓁蓁她们。毕竟她母亲才去,晚上也留在沈家,跟着如意睡。

菱儿衣裳基本上都很旧了,不大合身了,沈蓁蓁和如意给她赶制了两身衣裳。黄梵早上在木枋吃饭,晚饭在沈家吃,沈蓁蓁她们给他留了饭。

本来黄梵欲谢绝沈蓁蓁的好意,沈蓁蓁说:“你娘把你们托付给我我应下了,是菱儿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以后就是你和菱儿的亲人了。你要跟姐姐客气什么?”

黄梵没有再说话,应下了。他和妹妹没了娘,从此却多了个姐姐。

菱儿自从住进沈家,衣裳新了,人也长了不少肉。有人看着就红眼了。

林氏好几次跟丈夫说起这事来,“你看菱儿,这住入沈家才几天,新衣裳翻了花样的换,人变了个样似的精神,哪像刚死了娘的孩子?”

周大山不耐烦了,“你管人家这么多?”

林氏一撇嘴,“听说孙嫂子死的时候,是想把菱儿送给沈娘子当丫鬟来着,你看这哪是做丫鬟,是当小姐去了呢。看看她身上衣裳的料子,啧啧,我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咱家大丫大丫,哪个比菱儿差了,要不,也送个给沈娘子?”

周大山一甩手中的大勺,骂道:“那是孙嫂子托孤!等你死了,我就把大丫二丫也托托孤去。”

林氏一听炸了,“好啊!敢情你就巴不得我死,好去找那个暗娼呢!周大山!你别以为那件事就这么算了,那个□□,我迟早要找她算账!”周大山将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林氏到现在都不知道人住在哪里,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打上门去了。

两夫妻又吵了起来。在豆腐坊里吵得热闹,林氏也不管看热闹的人有多少,该怎么撒泼就怎么撒泼。

这些沈蓁蓁是不知道的,她正跟如意商量着给黄梵做身衣裳。

菱儿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坐在一旁,学着做些简单的针线。因为还在孝内,沈蓁蓁特意选了素色料子给她做的衣裳。

黄梵要上工,便商量着给他做一身棉布短衫。

趁着黄梵晚上过来吃饭,如意便拿了尺子给他量尺寸。

黄梵本来想谢绝,看着一旁微笑着的沈蓁蓁又咽下了。沈娘子现在是他姐姐了呢。

黄梵依言张开手臂,任如意丈量。可是他身量太高,如意量不到他肩宽。如意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我量不到,蹲下点。”

如意跟沈蓁蓁一样,当黄梵是弟弟,也没多避讳,黄梵却闹了个大红脸。

......

京城里。

监生们一考完,贡院里的考官们马不停蹄连轴转似的忙上了。收完的卷子立马送到弥封处,由弥封官将写有考生姓名、籍贯信息的那页折叠起来,用空白纸弥封,加盖骑缝章。

弥封后,准备就绪的誊抄手们,又用朱笔将试卷一字不差地誊写一遍,以防考官辨认字迹。易书完成后,又有专人将原卷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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