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的身份?”

宦青正在看书,见是那命格极强的孩子来了,便合拢了书,认认真真地打算和他套个近乎。

“怎么忽然问这个?”

宦青收下这少年纯粹是为自己好,这少年虽然还年轻,眉目已经锋锐夺目,命格里又能得到皇骨令那样的天地至宝,连相易那等目中无人的煞星都有些畏惧,保不准三五十年后他还得有求于他。

步月龄踌躇了一下,将昨天的见闻一一说了。

“我想,他应该是与白玉京有什么瓜葛吧?”

“这个……”宦青顿了顿,“的确,可以说他曾经是白玉京的人。”

以后就说不好。

步月龄心道果然。

而且显然,那人不是白玉京的泛泛之辈。

他虽然心中惊讶,倒也不至于太惊讶,毕竟那人行事狂妄难测,若不是凭着自己有通天的本事,理应是万万不敢的。

“我见过他皇骨令上的本名,而你也是这么叫他的,”步月龄道,“他也姓相,难道和那传闻之中的相折棠——”

宦青垂眸。

“有血缘关系吗?”

宦青,“……呃,可能有一点吧。”

步月龄有些疑惑,“你们不是至交旧识?”

宦青道,“有些事,纵然是旧识,也不好说,况且我与他,远远谈不上至交的关系。”

步月龄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心下有些烦闷,“的确,是我冒昧了。”

宦青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他以前的糗事,我倒是可以给你说出一箩筐来。”

步月龄一愣,不知怎的还没听就忍不住笑了,“好。”

“我与他相识了好些年头了,”宦青起身,在他的书柜边找起东西来,边找边道,“你别看他现在威风八面,以前没入道的时候,也不过是流浪街头的一只臭耗子,成天到晚无所事事就跟人干架,整个鼻青脸肿的。”

“但这事儿不赖他,那都是旁人非要来招惹他的,你想,他那垃圾脾气哪能乐意啊,抄一块砖头就能跟人家五六个人干上,嗬,那叫一个凶。”

步月龄想了想这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却是想不出来,忍不住问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把宦青难住了,“他吗,一般般的模样,怪普通的,你还是不用知道的为好。”

知道的多半迷途不返,少年人啊,我这可是为你着想。

步月龄心思起起伏伏,最后道,“哦。”

“直到后来,他入了深深深,”宦青找了半天,翻出了一轴丝绢画像,张开一看,赫然是一个白袍男人,“这就是深深深第一任掌门,珩图君。”

这画像是赋了灵气的,上面的画并不是静止的,像是选了这人生平一段回眸的影像,剪在了上面。

“相易受他点化,才走上了剑修一脉。”

步月龄去看他,珩图君似是也在看他。

他有些意外,因为这人生得很普通,或许也是他眼光高,毕竟他自己是长得好,从小待的地方缺德缺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人。

珩图君看起来平直温厚,有三庭五眼的端正,唇薄眼宽,说不出哪里好与哪里坏,总之就是不出格也不出色的模样。

唯有一双眸子青透,格外精邃,藏着广邃的气度和莫测。

被画中的他打量着,仿佛真如活人一样。

“你们理应都是有鲛族血统的,所以都生了一双碧眼。”

步月龄恍惚中点了点头,他母亲身上有鲛族的血统。

宦青见这两人互相对望,几乎是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得旁人有些渗得慌,连忙把这副画卷收了起来。

步月龄收回视线看他,心里却似是被那位珩图君拉扯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宦青道,“他是相易的师父,如今你入了深深深,虽然仓促了些也没规矩了些,不过他也算是你的祖师了。”

还没等步月龄点头,宦青又道,“不过你千万不可以在相易面前提他。”

步月龄抬起眼皮,心里一跳,“难道?”

“对,”宦青道,“他一百年前就死了,你要是敢在他面前提他,相易准能疯到这儿给拆了。”

完了又加一句,“他为了他师父,什么都干的出来。”

步月龄一愣,心里忽地没了滋味,“哦。”

“对了,说起来,”宦青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千宗大会是六月,你抓紧着点时间,和那人学学剑术,纵然没有灵心,到时候也受益无穷,你这趟出去也现了把,那些大宗门的子弟从小娇纵,不一定真有本事。”

步月龄点了点头,去找相易的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用不着他师父,他这人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吧?

相易住在春江花月夜的最西面,他住在最东面,宦青住在顶层,他一路走到那房间,还没开门,就听到一阵娇俏的女孩笑声。

为老不尊,寡廉鲜耻。

他眉头蹙得更深,心思本来就不顺,下手便重重地敲了一下门。

门“哐”地一声,里面的人具是一愣,那欢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步月龄也一愣,他都没想到自己手劲这么大。

“谁?”

他听到相易的声音,心里忽然沉了下去。

步月龄道,“练剑吗?”

那人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练不练,老子快活呢。”

果然如此。

步月龄脸色一冷,一咬唇,一声不吭地加快步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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