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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未央在考试结束之后本来想就这样待在学校,偶尔去上上班,剩余的时间练习技术,可他抵御不了对家人的思念。正巧沈晨君来找他,说希望一起去看看外公、外婆,顺便寻找自己的童年。
听到沈晨君谈起儿时的往事,赵未央仿佛遭遇了许多书中所写的那句烂俗的话: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好在保险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赵未央去请假时,领导也只是嘱咐他年后早点回来。对于这些打工的大学生,公司的头头脑脑压根就没期待他们能在春节留下来。
其他那些学生和赵未央类似,都回家了。尚浅浅和林茜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对赵未央的印象更好了,给赵未央留下了她们家的地址,说有空可以找她们玩。她们两个人的家都在省城附近,来去倒是方便。不过,赵未央没有去找他们的打算。
交通方便了,回去也就迅速且便捷。乘坐高铁,下车后叫了个出租,二人半天时间就来到了目的地。
路上,出租车司机以为他们是一起返乡的情侣,言谈中误会了很久。不过,沈晨君并没有反驳,反倒是故意频频让司机继续自己的误会。一边和司机询问乡下的事情,沈晨君还一边笑看赵未央。
赵未央和沈晨君的外公、外婆在一个村子,而且是邻居。那个村子叫西王庄,位于相对落后的苏北徐州市邳州境内。那个村子紧邻京杭大运河,村子里的人多数都姓王,赵未央和沈晨君的外公自然都不例外。而且,这两位外公还都是本家,若是细细算起来,赵未央和沈晨君也算是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不过,二人现实中的关系却是与亲兄妹无异。
儿时,他们早已熟悉了村里的景物。可是下车之后,他们依然十分新奇。远远看去,西王庄竟然变了,昔日的茅草房早已看不到,到处都是刚盖好的楼房,外墙上贴满了雪白的窄瓷片,房檐则贴着深红的瓷片。
赵未央以前其实是常来西王庄的,不过是高中三年因为学习紧张,没有来过罢了。这一次看到这里变化这么大,不禁十分惊讶。怪不得江苏的gdp能够紧随广东,位居全国第二,果然不是盖的,连以前相对落后的苏北地区都发展起来了。和这里一比,赵未央所在的鲁南地区可就是落后了。
二人进了村子之后,分别去探亲,自然是亲友相见,其乐融融。
相对于村子里的楼房,赵未央的外公外婆家里变化却不大:大门上的漆剥尽了,黑黄的木头还在壮心不已地炫耀着优良的材质,只有开关时才略带悲凉地于门轴处瑟瑟地落下一些木屑。仰头能看到门斗上生动依旧的雕花,流云百蝠,鹿嘴含花,桃之天天,喜鹊登枝……临近老房子的门斗都有这样的木雕,明八仙刻的是人物,暗八仙刻的是法器,大朵的牡丹开在云头笏板上是玉堂如意……真能说得清这些名堂的人并不多。当年赵未央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赵未央的外公便将他抱在怀里,指着给赵未央说得一清二楚。
吃完晚饭之后,赵未央来到了沈晨君的外公、外婆家拜访。这个院子的变化也不算很大,但是里面的设施却多了许多,显示了主人富裕的生活。院里有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还有厨房和放蜂窝煤和杂物的小屋。角上是厕所,定期会有拉粪的在院墙外,掀开水泥盖板,清理粪坑。赵未央小时候很喜欢拉粪车的那头栗色骡子,听到它脖下的铃铛声,赵未央就会溜出门,靠着青灰的砖墙看它清亮的大眼睛。
那时候的沈晨君还是个大眼睛且爱穿水红兜兜衫的小丫头,总是站在那里无声地跟它说着话。正房的门一年四季挂着帘子,冬天是沉重的棉帘,帘脚儿坠着压风的木板;春秋天是布帘子,赵未央最喜欢那条湖蓝色的布帘子,上面有雨丝一样的线条;夏天是青竹帘子,竹篾子碧青,编竹篾子的线隔几年要换,刚换那年挂上去,雪白的线一点一点在竹篾间露出来,像嵌着两串珠子。
沈晨君的外公外婆的日子过得很讲究,讲究得无微不至,又不落痕迹。讲究倒未必奢侈,一样的黑疙瘩大头菜,跟村子里的那些人从一个咸菜摊子上买回来的一样,沈晨君的外婆会将这些大头菜切得细如发丝,点了香醋麻油,搭白米粥吃。绝不像村子里的人,把黑疙瘩切成黑“檩条”,夹在馒头里满村跑着大嚼。
讲究的人必然是巧的,沈晨君的外婆就是巧的。可惜沈晨君这方面却缺乏悟性,没学到什么厨艺方面的本领。不过她还是在外婆的惊醒教导下学了些特殊的本事,比如说会锁扣眼,会缝被子,会把蝴蝶牵牛花、小猫钓鱼这样简单的图案描在的确良布上,用各色丝线绣成门帘或搭布。
赵未央对沈晨君说:“可惜,在城市,你这些技能都用不上了。”
沈晨君却问她:“那你喜欢我这些技能吗?”
赵未央点点头,说:“那当然!”
沈晨君笑着说:“那就没浪费,一定会用得上!”
赵未央和沈晨君的童年类似,都是在村里读过的无忧无虑且“无公害”的童年。进入大学之后,与人交流得越多,便知道了许许多多另类的童年。赵未央这一代的城里人,大概能归入计划生育成为国策后的第一代独生子女,曾被报纸称为“小公主”、“小皇帝”的一群人。相对于他们,村里的孩子要清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