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正色厉声说完,李氏心里多了许多底气,神色也少了慌乱,只腰脊挺直地立在红珠身边。程文涵也觉稍解了几分郁气,瞪大了眼睛剜着朱紫兰。
朱紫兰却惊愣了,“我?邓家?你别说笑话了!”
“是笑话么?”红珠冷冷一笑,语气越发沉稳地说:“我却觉得极合适!一则你姓朱,是碧云姐亲妹妹;二则你长得比你姐姐好,邓家讨了你可就张脸了;三则你年纪小,如今那邓锦予身子病弱,正好有几年养养身子,也让邓嫂子好生□□你,这一算,岂不是顶好的人选么?”
红珠这番话没多大道理,但偏她说得信誓旦旦的,又说出个一二三来增加了把握。朱紫兰初一听也愣了好半天,心里猛然一慌。依她想来,邓家若是硬要冲喜,断没有不要朱碧云来要她的道理,而她爹娘……她爹娘又怎么会……会弃了她……
不知怎地,这时朱紫兰却忽然就想到姜氏向来疼爱朱碧云较她更多……
一时朱紫兰脑中混乱起来,只咬着牙,强自镇定道:“哼,你就做梦吧,奶奶和爹娘是看不上邓家了,不论姐姐还是我,都不嫁!也就只有便宜你了!”
她这么强硬说完,就往红珠身上看了看,见她还是先前朱碧云给她改小的褐色的旧棉袄,整个人灰扑扑的,身上一点儿艳色都无,终究还是有些顾忌红珠还在孝期的事。她怒道:“就是要你代嫁,只要过了年,你就不算有孝了!”
通安这边的习俗是守三年,但真说起来并不是完完整整的三年,而是首尾三年,如今只要过了除夕那一天,程家上下就算出孝了。只李氏先前跟儿女说好了,待满三年的忌日,要正正经经摆一席请了客,算作除丧,也是告慰她爹英灵的意思。
因此朱紫兰看来,虽说如今不好说红珠的亲事,但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只要邓家不顾忌,她这身孝还真不是什么事儿。所以红珠的话不过是苦苦挣扎罢了,连个正经托词也算不上。
红珠闻言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淡淡笑了,道:“过年?你真当邓家认了啊。要是邓锦予能过这个年,这病也就还有得治,说不得一开春他的病就好了!你自个不是说邓家是门好亲么,那时候你们朱家还舍得?”
朱紫兰脸色一变,想着其中干系,却也觉得是那么个道理,来年要是邓锦予好了,程红珠嫁过去岂不是便宜了她……那时她娘不会改主意吧?她也没想妥当,只冷冷说:“若他好了,就给你拣了门好亲事。”
红珠见她这么个模样,心里那怒气也慢慢歇了,当下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话还给你,你不用着急,就等着花轿上门吧!”
朱紫兰终究年纪小,被红珠这般几次三番明说暗示得她代嫁,不说信了,但心里也起了些担忧。一想方才因着她姐姐不见,她爹娘还个个怨怪责骂她,她一时也有些想得左了,只觉为了朱碧云,她又算什么?
朱紫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恶狠狠剜着红珠,仍旧硬气回道:“你就做白日梦吧,等你上了花轿,梦就醒了。”
红珠真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张嘴,“你真要有这胆子,就跟我往奶奶面前说,这般装腔作势的,你当我怕了你啊?”
“你敢?”朱紫兰讥笑。
程文涵在一旁气得很,再忍不下朱紫兰这人,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推她,“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朱紫兰甩开程文涵,冷笑两声,干脆转身就走了。
待她一走,程文涵转身就怒道:“娘,姐,这朱家我们不待了!待下去没个意思,今儿疑心我们,明儿又算计我们,这日子好不消停!”
红珠猛地一听也开口想要附和,谁知一转眼却见她娘脸色一白就浑身发软地往下倒……原来先前李氏不过是用胸口怒火强撑着,此时力气一散就觉头晕,眼前一黑就站不住了。
幸而红珠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程文涵也赶紧过来扶着另一边,将她扶到板凳上坐着,担忧地看着她,“娘,你别管她,她就是个疯狗!待谁咬谁,跟她生气都是为难自己!”
红珠倒没发现原来她这弟弟口齿还挺狠毒,可这时候还骂岂不是又惹李氏烦心,立时就给他使眼色。
程文涵这才忍了,只说:“娘,我们都好好的,犯不着生气着急啊。”
李氏深深匀气了一会儿这才有了些精神,左右看了看一双儿女,眼睛就慢慢红了,只道:“是娘没用,半点护不住你们。红珠,若是你奶奶真应了这事……那可怎么办啊?她是长辈,这上头有孝道压着呢……”
红珠见她脸色极为不好,只有先劝道:“娘,你听她胡说呢,这两家做亲哪有这么乱来的?她说奶奶应了,奶奶跟你开了口了么?没有啊!且家里还有大伯呢,不论如何,我爹还看着我们孤儿寡母三个,这还未出孝,大伯就要把亲侄女卖了不成?”
一说朱桂达李氏果然心神一定,眼中焕发几分神采。
红珠也不是只说软话安慰她,转头又道:“且你闺女能耐着呢,要是他们逼嫁,我就翻出麻衣孝服来去找里长坊主,到县衙,去求赵尚书家,我不信这满通安里我找不出来个给我做主的人!”
方才红珠断然就驳斥了朱紫兰的话,又说她胡说,但心里不是没有计较的。不论朱紫兰说这话是不是荒谬无稽,她能这般蛮横直接地说出来奚落他们,朱家定然商量过这件事!既如此,还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