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疏狂光荣地失眠了。
她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楚枫留下的那一叠纸上的内容,一会儿是容琛在帐中告诉她的话。她焦躁得紧,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直到外面的天色都亮起来。
军营中还有打更人敲着锣,军营也不算大,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响亮:“戊夜五更——鸡鸣已过平日到——”
不行了,容疏狂猛地翻身坐起,这一夜想得她脑瓜子疼,竟有些恍惚不知今日是何日的感觉。皱了一夜的眉,眉心皱得都有些酸,她不由伸手捏了捏。
容琛的话也不知有几分可信,但她负责二哥的身后事,查上一查又不会妨碍什么……
她心中有了计较,于是起身去桌边打算灌几口茶水醒醒神。
桌上昨日容琛倒的那杯茶还在,依然满满的,只是过了一夜颜色变得深了些。芙蓉糕摊在桌上,看起来略微有些干裂。
容疏狂顺势在桌边坐下,盯着桌上的茶水和糕点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发呆。
容琛又不喝,他特意倒这一杯茶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给她喝的?
容疏狂凑近嗅了嗅,茶早就凉透了,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就是颜色没有刚泡好时的新鲜。
茶虽然变了色,但也是一杯茶,表象如何与它的内在无关……“嘶……”容疏狂皱了眉,她又想起容琛提醒她的话“你何以确定是我们楚国士兵杀了楚枫?”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杯茶。
会不会有人假借楚国之名对二哥下手?
她的心一提。容琛是个自命清高之人,他会对二哥下手么?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再者如果是楚国士兵,他们为何选择停战而不是乘胜追击?带兵的人死了按理来说应该更好下手才对啊。
她猛地站起身来,桌上那杯茶水泛起了不小的动静。
不行,她必须得查查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容疏狂有些心急,跨了两大步就到了帐门前。到了帐门前她一顿,又拐回去把桌上几块有点干裂的芙蓉糕连带裹它们的手帕一齐塞进了怀里。
“我问你,楚枫身边明卫明盏的尸体还在么?”容疏狂才出了门便迎面遇上了刚才的打更人。
这么早还没人起呢,打更人将提着的灯笼抬高了些,就着这昏暗的光颇为谨慎地打量着容疏狂:“啊……战士们的尸体都在营帐的最后面,那里有一个大的帐篷,你个女娃娃还是别去了,天还没大亮,这也没什么人气,那边阴气太重,不太适合你去。”
最后面?容疏狂踮着脚尖望了望,那么多帐尖隐在雾色里,到底是哪顶?于是她又问:“没事,我胆子大,不怕,你把我带过去就行。”
打更人脸色陡变:“不成不成,你要去自己去吧,我个大老爷们儿害怕!”说完拎着灯笼和锣扭头就窜没影了。
容疏狂:……得嘞,她自己去找吧。
天色亮了,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风还有点凉嗖嗖的,容疏狂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走到阵地的最后面就看见一顶硕大的白色帐篷,位置离旁的帐子远远的,既无灯火也无人看守。
大抵是这里了,容疏狂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然后挑开了帐帘。
扑面而来一股阴凉之气,容疏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冷,约莫是为了保存尸体放了不少冰块。
吹了两下火折子亮起来了,她往前凑了凑。一排排的木板上躺着的都是战死的士兵,每个人身上都盖着洁净的白布,一眼望去百十号人肯定是有的,明盏在哪里?容疏狂内心有些崩溃,这得让她找到什么时候!
她是领兵的人,对这些战死的士兵很是敬重。她极为小心地揭开白布,再动作仔细地给他们盖上,一来一去耗费不少时间。等到外面开始有人走动的时候,容疏狂才翻到第三排。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死相,一张一张面孔翻过去震撼非常,容疏狂皱着眉手下的动作不停。
翻到第五排的时候她终于停了。
她找到明盏了。
明盏作为楚枫的明卫武功是很高的,再加上他是自尽而亡,身上的伤痕比之这里其它的尸体来说少了很多,这也方便了容疏狂找线索。
她伸手把盖在明盏身上的白布整个掀开了。入目是白的有些泛青的皮肤,容疏狂千算万算没想到明盏竟然没穿衣裳,衣服估计是清洗时一并扔去了,但是一具光溜溜的尸体能发现什么?她一时间有些丧气,慢慢把白布又盖了回去,打算回帐再好好琢磨琢磨。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抓得十分用力,指甲已经微微穿透了她的衣服。
容疏狂一惊,她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她立刻用另一只手对着她胳膊上那只泛青的手劈了一掌,往后跳了两步。
抓她胳膊的竟然是明盏。
容疏狂的心砰砰直跳。明盏死了,她很确定,可是现在是个什么鬼情况?
明盏的眼睛瞪大却无神,甚至不会转动,容疏狂盯着他的双眼,眼窝已经深陷,瞳孔放大,确实是已死之人的征兆啊!
不等她细想,明盏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容疏狂来的是军营的停尸间,哪里预想到出现这样的情况,身子上下什么武器都没有,只能赤手空拳和明盏打起来。
乒乒乓乓好一阵动静,外面离得近些的士兵听到了,往这边挪了过来。
“你……听见啥……声音没?”值班的侍卫嗓子都在发颤。
“这不会是……闹鬼了吧?!”另一个侍卫惊叫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