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优眼光见识不错,简单几句话,就指出了问题核心之处,他是土生土长在封建社会,可不是从21世纪穿越回去的。
能以本土阶层的眼光,看得出生产力的一次次提高,才是资本力量能出现、发展壮大的根本,这在同时期也算很不俗了。
思索后,苏恒笑道,“吕兄的意思,是不看好陛下打压资本……觉得他们迟早会输?”
吕文优主动给苏恒倒酒,“不,我不在乎皇权和资本之间的竞争,是谁输谁赢,我更在意的是,双方或者三方争权夺利时,最苦的还是这些街头上,只为了几口饱饭奔波的贩夫走卒。”
“犹如大唐,若非皇权被限制的太衰弱,焉有区区越国,挑衅盛唐数十载的滑稽史事,偏偏事实就是,数十年来,无数大唐冀州子民百姓,为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
苏恒能确定,吕文优的话是肺腑之言,绝对是他的真心话,所以苏恒又觉得这家伙,有些小可爱起来。
但接下去,两人坐在临街的酒肆二楼窗边,一边吃喝一边交谈,谈的越来越多时,吕文优突然洒出的一个话头,又让苏恒哭笑不得起来。
“政党?你是说想邀请我一起,建立一个政党?为什么是我?会不会太儿戏了?”
他确定了,出身归贤吕氏的吕文优,算得上吕家新生代里很优秀的人物,这家伙看问题目光很长远,坚定认为只要随着天语星的科技越来越发达,各种器械造物越来越便利于民。
那么资本力量,就绝对不会被皇室打死,甚至可能你打击越狠,资本力量还会越来越强,直到不可阻挡。
为了避免皇权、士绅或资本新贵们,争权夺利搞得人间大乱,无数百姓为之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为了避免大唐那边的各种悲剧在大商上演……他们不如提前联合起来,建立志同道合的党派。
为了百姓苍生,团结大多数,打击少数。
但是,这家伙怎么就直接把这些话题,告诉了苏恒?他们才见一面,到现在吃喝还不足半个时辰。
这是妥妥的交浅言深,而且说得太深入了。
苏恒哭笑不得时,吕文优也笑道,“苏兄误虑,我只是提一个建议,而且,这不是杀人夺产之类什么的罪事,更不是建立朋党,而是志同道合的政党。”
“正常性质的政党,我大商没有,大唐也没有,可是在海洋中一个小国齐国,却已经很寻常,被王室公开表态允许存在,甚至鼓励党派出现。”
不要觉得才见了一个人一面,接触也不算多深入,就探讨一起建立党派这样的大事,很荒诞……这猛一听,在封建时期虽然很荒诞,但是他们不是朋党。
朋党者,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不管是对是错,你不是我们一党就干死你……这才是自古以来就不被允许的。
这是写在大唐、大商律令之中的被禁止。
不过政党不一样,这是大商和大唐茫茫大海中一个小国齐国,当地群岛上的众多资本新贵,和士绅贵族,组成了各自的党派轮流执政。
这类就是为了国家,为了自身,为了不同阶层利益建立的党派。
在齐国内是公开被允许存在的,齐王室还支持更多党派出现,有了齐国的先例,吕文优等一些思想先进的青年,才会有了更好的主意。
“我们要建立的,是为了维护平民利益的党派,不管你是士绅,还是皇室成员,亦或者资本豪商,只要和我们理念一致,认同我们的想法,就都愿意吸纳。”
“至于苏兄你……实不相瞒,之前苏兄走在街头,差点被路过的游街小贩不小心踩进积水摊中溅了一身泥泞后,那个小贩惊吓的惶恐不安,苏兄你毫不在意,还愿意诚挚安抚对方,只从这一点,我就知道苏兄你是一个心有苍生的。应该和我们的理念并不疏远!”
讲到这里,苏恒再一次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家伙第一次见他,互不相识时大街上就会发出邀请,还在吃喝一阵子后,说出这么深入的话题。
就因为,刚才走在还有雨后积水的街头上,一个小贩差点溅他一身泥污,然后苏恒没怪罪,就被吕文优认可了?
这就是心怀苍生的表现?
吕文优却意味深长的道,“苏兄,你我这样的阶层,若真是走在街头被平民百姓冒犯,你之前那样的姿态,已经是百里挑一了。”
“尤其还是我们这样的年龄!由小见大,我才冒然相请的。”
这是封建时代,士绅权贵走在街头是净街虎,横行霸道,才是最常见的。
或许有的人身居高位了,需要作秀,又或者位置太高了,需要亲民,才会像苏恒之前一样。
二三十岁的贵公子阔少爷,会那样子的真不多。
苏恒哑然,“你的理想很不错,志向也很不凡,不过我想问一下,目前为止,你找到了多少志同道合的人?”
连续五代都有人在大商任正三品以上高官,吕文优这样的出身,有这样的眼光见识,划时代的视野,而且是心系平民,这的确是一个很出色优秀的年轻俊杰。
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就如这家伙见他一面,就拉人的手段,能发展出多少同志或者好友。
这话一出,吕文优瞬间沉默了。
原本他的外在气质,是表面上洒脱不羁,内含一丝隐藏较深的抑郁,在问话下,吕文优的抑郁情绪明显在飞速扩大。
十几个呼吸后,他才苦笑着抓出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