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块干燥的帕子,先道一声“冒昧了”,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替她细细擦起湿发。
他手指很长很瘦,也很白,典型的文弱书生,这双手怕是只提得起一只笔。
身上还有些淡淡的书墨香,挺好闻的。
商向暖没想过他一言不合直接上手,险些一巴掌就冲他胸口拍过去——这一巴掌若是拍过去,病怏怏的书谷那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好在她巴掌还没伸出去,书谷又是那般温和地语气,不轻不重地说:“后蜀不比商夷,空气温润一些,湿气也重一些,湿着头发容易着凉,以后要注意,别落下头痛的毛病就麻烦了。”
“对了,你能吃辣吗?蜀地的菜式多是带辣的,方便去湿气,你若是有口忌,我叫府中厨子以后注意菜中不下辣椒。”
他的目光专注在商向暖齐腰的长发上,一缕一缕地仔细擦拭着,来来回回地翻着帕子,双手力道极为轻柔,跟他声音一样。
软得不行。
商向暖鬼使神差接了句:“吃多了辣椒易上火,要长痘痘的。”
说完她就脸红。
呸,自己怎么跟那些小姑娘家似的矫情!
书谷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是耐人寻味的笑意:“无妨,我略通医术,可以帮你下火。”
商向暖起先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便也就默默地应了下来,后来转头想一想,寻思出些不对劲来,于是满面羞红。
她双手一推推开了书谷,气道:“书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于我!”
书谷无辜地摊手,迷茫地问:“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公主殿下结舌,啊?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呸!都怪小师妹,成日跟她厮混在一起,学了些不三不四不像话的东西!
小师妹表示:这锅我不背!
公主殿下她一把夺过书谷手中的帕子,腰肢一扭,扭进了房中,“呯”地一声合上门。
书谷负手立在阶下,笑得意味深长。
看了半天戏的小丫头们围过来,个个都是满面怒容,就要开口替自家大人抱不平,鸣不愤,只差要去击鼓鸣冤告御状的架势了。
书谷他在小丫头们叽叽喳喳之前先开口:“公主真可爱,是吧?”
“大人你怎么了!”
“你看她多可爱啊,羞涩的样子如画一样。”
“大人你醒醒!”
“她真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女子,我能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对了,当初求娶她的人可多了,我真是太幸运了。”
“大人你还好吗!”
“日后这府上大小事物就交给她了,我也放心,毕竟是公主,一个王宫她都管得过来,区区一个府邸岂在话下?”
“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自是认真的,她既是这府上的女主人,打理后院再适合不过,有什么不对的吗?”
书谷说罢转头看了众人一眼,笑容依旧和煦可亲,但也没人怀疑他在说笑。
众人掩面抽泣,捶胸顿足,原来自家大人是好这口的!
皆被他一副文弱书生的皮相给骗了,人家才不要那红袖添香呢!
早知道她们一个个的就不做什么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了,人家好的是野蛮霸道的刁蛮金枝这口嘛!
真是看不出自家大人原来……原来……竟是这样的人!
伤心的小丫头们擦着泪嘤嘤嘤,皆作鸟兽散。
书谷长长吁一口气,摇摇头,暗自笑了笑,这是要把自己的名节都给赔进去了。
不过好在,府上至少能保持微妙的平衡,公主殿下她傲是傲了些,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苛待下人那套她是不屑做的,顶多是给下人上的规矩有点多,讲究有点多。
下人们一开始不服气不服管,跟书谷告了几次状,后来发现,书谷都是只和稀泥打太极,哈哈哈不干正事之后,也就放弃了。
其实他不干正事不拉架已经算很好的了,有一回长公主站在一边,听下人们向书谷大人倒苦水,诉冤情,那叫一个涕泪齐下,让人断肠,书谷大人他听罢之后,一声惊奇:“竟有这等事?”
公主殿下她挑眉,嘿,忍不住了吧?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憋了许久没找着发力点的公主准备大闹一场,狠狠宣泄这些日子来的憋屈,着实憋屈,她拿书谷一点辙也没有!
公主她说:“有又怎么了?”
“闻所未闻啊。”书谷起身,走了两圈,看似焦急:“公主你以前遇此不满之事都是直接摘人首级砍人脑袋,这次竟然还能允他们活着在此处诉说原委,着实不易,书某好生动容,多谢公主体恤我府中下人,在下必当铭记在心。”
嗯?
什么?
公主一脸发懵,什么情况?这套路有点深!
下人一脸惊恐,砍人脑袋?这手段有点狠!
众人皆异之时,书谷又满脸严肃:“你等还不谢过夫人饶命之恩。”
“多谢夫人不杀之恩,小的再也不敢了!”
“……啊,嗯,哦,知道就好,下去吧。”
公主殿下她脸色连连几变,由白至红,尴尬不已。
待得只有二人在,商向暖久久地盯着书谷,心中万分警惕,这是个狠角色,对商夷是个大威胁!
气死她了!
还找不到生气的原因!
太委屈了!
委屈得想哭!
还不知为什么想哭!
书谷温柔地递上一杯茶,送到公主手中:“别气了,下人嘛,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