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暖比以往去医院的时间都晚,她在路上给洛水河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她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回道,“顾医生没怎么样吧?”
“就还是那样。”
“那你不好好照顾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明天我休假去医院看看你们。”
“我……”
“嗯?怎么支支吾吾的?”
“如果我跟顾清时离婚的话,你会怎么想?”陈暖捏着手掌问出来。
洛水河那边静了一下,爆发出巨大的笑声,“不是,你这时候还有心情逗我玩?真的都调试好了?你好了就好,不然病人还一天要担心你呢。”
提起那人的担心,陈暖不免又鼻酸,深吸口气才又道:“就是……排解一下心情嘛,也想跟你说说话。”
“好,想说什么都说呗,我听着呢,只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他的病情我都听谢彬杉讲了,不严重的,你放心。至于你说离婚,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为什么……”她有些傻。
“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被顾医生听到了多难过啊?”洛水河本还想跟她分析分析感情厉害,想到她也就是开个玩笑,没再多说。
“也对,我知道啦。”
“还在医院吗?”
“没,在去的路上。”
“唉,也是难为你了,要坚强起来,要知道天降大任于你,只要撑过去了,你们就是最幸福的。”
“嗯,好。”
陈暖是不信谢冬初的说法的,他们多年的感情,岂是拿生死儿戏的人,她不过是吓吓她。
有了这种心理暗示,她走进医院的时候,不免自信了很多,就连情绪也要比以往轻快一些。见到顾清时的时候,还能笑着问他疼不疼。
“今天怎么没有汤?”顾清时看着她的手,看了好几回,才小心问道。
陈暖想到那锅苦涩的汤以及误了汤的谢冬初,眼神不免闪了闪,“就……熬坏了……”
因为她来换班,母亲秦淑华就回去了,陈暖坐在一边就这阳光削苹果。
“技术这么烂。”顾清时笑她。
陈暖皱皱鼻子,“反正你也不爱吃苹果就让我拿来练手好了,一会还能分给隔壁小朋友 。”
顾清时摇头,“不爱吃苹果的是你吧?”
“哦?那就是我吧,你不要打扰我。”
顾清时看她几次都要划到手指,忍不住从床上下来,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我教你吧。”
陈暖一转头,顾清时的唇瓣就在耳边,不免红了红耳朵,心里也有些发憷,她顺手扔了苹果,转身抱住他的腰,在他下巴轻吻着,“吃什么苹果,吃你最好了。”跟以往的调笑不同,今天的她声音低压魅惑,不像个孩子,像个女人。
顾清时肉眼可见地瘦了,腰窝都硌手,陈暖不禁抱得更紧。他吸口气将她拥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嘴巴又离开,将她抱进怀里,坐到藤椅上,“我嘴巴有药味,苦,还是给你削苹果吃,要知道苹果可增强抵抗力的。”
“那你才要多吃点。”陈暖凑近他笑。
他环着她削苹果,手法娴熟,就连果皮都不断,跟陈暖一截一截粗细不均,还要划到手指相比,简直是大师级别。
他将苹果切成块放进盘子里,插着一块就要给她喂,陈暖却抽了纸巾,拉过他的手指擦拭黏糊糊的水分。
“你都说了我不爱吃苹果的。”
顾清时任她擦拭手指,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笑,“那就不吃了吧。”
谢冬初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窝在藤椅里睡着了,互相拥着的动作怎么都刺眼。
陈暖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她把所有人的安慰都当真,所以在找不到骨髓,顾清时一次次化疗,疼得满身是汗,落满头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太天真。
她总觉得坚持一下就会过去,她总觉得谢冬初就是吓她,可看着顾清时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看他脸色苍白瘦削,一天天孱弱下去,撑过这个疗程还有下个疗程,找不到骨髓就会一直下去……
她握着他的手指就只能掉眼泪。
父母的劝说,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逼她离婚,时间久了也就接受了,可谢冬初的惊吓让她迟疑了,也许她说得对,看谁撑得下去呢?
她不知道撑一年两年,谢冬初会不会改变主意,可是她冷漠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她觉得只有自己会撑不住,她开始怀疑她自私地留在他身边是对还是错。
顾清时的头发已经完全没了,光光的却又很可爱,陈暖有时候会偷偷摸一下,他总会无奈地瞪他一眼。
“撑过这个疗程,我们就可以回家啦。”她有些兴奋。
“嗯。”顾清时也轻松起来,只是神情太疲累,他靠着就要睡着了。
谢冬初又来了,看了看顾清时,因他睡着,跟陈暖也无法可说,便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了。
如她所言,她撑得住,甚至没有再提那件事,可陈暖看到她就紧张,看到她凉凉的眼神就觉得在质问她,为何如此自私……
顾清时又一次发烧后,陈暖消失了。
谢彬杉和洛水河抱着花束走进病房的时候,见陈暖不再还有些诧异,“小暖暖呢?”
顾清时勉强牵着嘴角笑,“她回去了,让她休息休息也好。”
“哦,也是,那丫头平时没日没夜的,肯休息一会也是好事。”谢彬杉点头。
洛水河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