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我愣住。他当初死赖着不走,我很不习惯,现在突然说要走,我一时半会好像也有点不习惯。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怎么突然要走?不是说要报恩吗,这就报完了?”
他慢条斯里地说:“不是恩报完了要走,而是你几次三番救我,我决定走了,权作报恩。”
听不懂。怎么留下也是报恩,走了也是报恩?但想一想,他走了也好,与一个凡人交往过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
“这么快?”
“舍不得我?”
“有一点。”
“……”
“下次我出门,就没人看店了。”
夜轻寒摇头笑笑,走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到附近早市精心挑了两只三黄鸡,一只清蒸,一只红烧,装好了给夜轻寒带了上路。
他说的对,他都要走了,我该对他好一点。
夜轻寒像他刚来时一样,没什么行囊,只是手里多了两只鸡,我送他到门口,他笑着朝我扬扬手里的鸡,一点依依惜别的气氛都没有,我略惆怅。
“等一等。”我叫住他,伸出一指,抵上他的额头。
“这是做什么?”
我也不瞒他:“你知晓了我的秘密……”
“所以你要杀了我?”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所以我要消了你的记忆。”
他覆住我的手,缓缓按下去:“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放心,只是抹掉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其它的都会留给你,你不会觉出有什么不同。”
“有大不同。”他轻轻一笑,“我偏要记着你。”
他说得半真半假,我却忽然有些感动,本想说这由不得你,但踌躇片刻,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好吧,你要是真想记着,就记着吧。我们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也算共过患难,交情不浅,想你日后也不会加害于我。就此别过,祝你一生安好。”
“祝我一生安好。”他低笑,“看来,这是真心要同我永别。也罢,那就也祝你一生安好,早日得偿所愿。”
我拱了拱手,目送夜轻寒沿着洒满碎金花荫的小道离去,行至道路尽头,他转过身来,远远道:
“筝儿,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山高水长,我们终会再见。”
这算什么赌,我不以为然,顺口道:“赌注是什么?”
“是你。”
话毕,他转了一个弯,再也看不见,笑声朗朗,没入花荫。我也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想起相遇那日在青云山上,他说,你救了我,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了。
天地玄黄,动如参商,谁是谁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