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往贾母的院子而去。
黛玉和莳萝走在前头,和紫鹃雪雁隔了几步,一边看着路边竞相开放的花,黛玉一边若有所思,转过头和莳萝小声说话,“其实如果说到真要离开贾府,最舍不得的可能是这景致,其次便是这个园子这些花了。”
黛玉她们出潇湘馆的时候天已经阴了,走到半路断续有雨滴落下来,几人便加快了步伐,不时看到些新开的花,想到夜里和莳萝偷桃花的事,黛玉不觉又心痒痒起来。
很快便到贾母院子,几乎前脚刚到,倾盆大雨便落下来,看到这大雨,黛玉想起如果这时候是在姜府——姜老头自去守着二楼窗户旁烹茶看书,她呢,喜欢下雨天守在窗边看雨,或者伴着雨声睡着——怎么想怎么惬意。可是现在不行,一会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关呢?
早有丫鬟通报说林姑娘到了,鸳鸯几个丫头听到消息便先迎出来,见黛玉紫鹃雪雁几个人正站在门口一面随意聊着天说雨真大啊,一面把身上的雨滴拂去。里头只有一个陌生女子,饶是鸳鸯不认识,也知是莳萝无疑了——一幅英姿飒爽的女侠模样。
在鸳鸯打量莳萝的时候,莳萝也没闲着,也看了鸳鸯几眼,一看鸳鸯的打扮性格样貌,根据刚才在路上的闲聊,莳萝几乎能猜到鸳鸯的身份,可是又怕认错。幸好紫鹃及时想到两人并不认识,便充当了穿针引线的关系,分别给鸳鸯和莳萝两人做了介绍。
鸳鸯看着莳萝,笑着说道,“这一侠女模样,这么真是英姿飒爽。”关于贾府众人看到变化极大的黛玉如何反应,众人还是觉得不怎么习惯,各人反应虽不同,属吃惊最甚,便不一一罗列细说了。
正这样说这话,几个人已经推门进了屋里。屋里人很多,贾宝玉、薛宝钗、迎春、探春、惜春这些少爷姑娘,及他们的丫鬟婆子一大堆。一看到这么一大堆人,黛玉瞬间有了安全感。混在这么一大群人里,纸条的事也不好问了吧?
虽然黛玉已经决定听从平儿的话实话实说,连撒谎都不用这当然并不难,只是一被贾母叫到跟前说话以后她在大观园的生活很难低调,虽然待的时间不会多了,可是她也想低调啊。而且刚出门就把她师傅姜月生给卖了,她觉得实在对不住那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傅,本来来贾府就是想个从前一样以一个暂时寄居的身份的,趁着不多的功夫里把大观园整个再逛一遍,可是现在……也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黛玉很快安下心来,因为环视一圈贾母并不在。
黛玉一进门便被贾宝玉看见了,赶过来追到黛玉身旁,说道,“正好林妹妹也来了,我们正在讨论要趁着这场雨做几首诗,也不算辜负了这突然而至的大雨。古人前有《春夜喜雨》,我们作什么好呢,现在正在讨论,妹妹觉得呢?”
黛玉本就爱作诗,也善于作诗,听到贾宝玉这么一说,微抿住嘴,不知为何入了这园子总会免不得悲观起来,只说道,“这雨来的很大很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类似这种诗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刚才我一路上走过来看到三月里有些花刚开,也有些快开败了,这场及时雨一下,那些花该被摧残成什么样啊?你听,这外头的雨声还是这么大——”说完后,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真是煞风景啊,嘻嘻。
虽然黛玉提出了另一个方向,可是这个“花被雨/摧/残”的意境绝对不是贾宝玉最想作诗的方向,和《春夜喜雨》一样,他对这场雨也是抱着意外的欣喜,不过贾宝玉知道黛玉的性格,虽有些失望,但也已习惯,并未多言。听着外头的雨声,越发如痴如醉起来。
这时又把视线往半开的窗户旁看去,黛玉正好在他往窗户看的一条线上,就这么不经意抬头,便又好像看到另一面的黛玉。
贾宝玉顿觉疑惑,怎么黛玉这一瞬间又变得不同了?难不成是惧怕或者只是单纯的讨厌人多的场合吗?不过从前的黛玉并非如此啊,难道是变了?可是再变应该也不会变化多大吧……贾宝玉在心里否决,哦,这是她近乎两年未来这地方,应该是紧张才对。贾宝玉认为他最是懂女子心思,好心想缓解黛玉的紧张,有意引她多说话让她缓解紧张,便问道,“这方向随也不错,要不要再给提供个别的作诗方向?”
什么_黛玉一瞬间没以为贾宝玉这话不是问的她,因为她刚才明明已经回答过了,怎么又来问自己?毕竟她现在正在着绣帕的问题,把头低的很低,绝对不至于引人注目才对,怎么这个贾宝玉还能看到自己,又问作诗的问题?
这种人?她明明已经摆出了为人的界限,偏偏就有人不管不顾,视界限为无物,当真可笑至极?!
可是这些话又不能说出口,她还不想因此小事挑起事端。而且贾宝玉不知她情况,也不能说贾宝玉有意为难,不回答又不行。
鉴于自己刚才有意煞风景提供的方向,贾宝玉看样子是不满意,以为它还是从前悲伤秋月的性子,可是花谢花开本来就很正常嘛?想到这,黛玉又说道,“刚才我说想到盛开的花被这场急雨/摧/残的模样,说到一路上看到的盛开的花,我便想到了桃花,桃花不仅是能做面霜敷脸,桃花是我心里最洁净之花,总觉得不忍触碰。刚才我只说了一半,虽然桃花被急雨摧残了,可是雨停之后花瓣满坠雨滴的样子不也足以堪称绝美吗?所以说这雨别没眼色便完事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