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浑浑噩噩里,黛玉慢慢半睁开眼睛,突然而至的白色光线让她又立刻紧闭上眼睛。
这是在哪儿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又把眼睁开,这下能适应光线了,把视线从窗子移到就近的人身上,只见王嬷嬷、紫鹃、雪雁,还有几个婆子丫鬟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这群人正一层外一层地围绕在床边,大都抹着眼泪,满脸悲伤地看着她。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在哪儿?不是今日贾宝玉要与薛宝钗成亲吗,为何大家都在这里?而她,刚才明明已然看到一片花田,正惊叹地狱的入口竟如此美丽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声音,让她回去之类,然后她好像便有了些意识逐渐能睁开眼睛了。
如果这仍是地狱,那紫鹃她们不会在,如果不是地狱,而且看周围环境,明显是在潇湘馆,那自己为何又能活过来了?难道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见黛玉一脸迷茫,只转动着眼睛不时作思索状,却不发一言,紫鹃不知黛玉这是怎么了?虽淋雨受了点小风寒,可是已经看过大夫也开过方子,只说喝过药、退了烧、醒过来便无碍了。此刻人倒是醒了,是不是身上还有不舒服之处,便紧凑到黛玉跟前,问道,“姑娘,你是怎么了?是身上还不舒服吗,为何不说话?”
“我……”该怎么说呢,黛玉想,先不论重新活过来是怎么回事,第一要紧是先弄清自己为何病了,如果知道这件事了,便能对现今情况有个大致了解。于是黛玉稍稍动了一下,侧过身子,把脸朝向床外,“紫鹃,我没有不舒服,只是——”
“那就好,那就好。”紫鹃瞬时放下心来,连带王嬷嬷雪雁她们,见黛玉无事了,也都把心安下去。怕人多影响黛玉休息,王嬷嬷便带着丫鬟们退出去,只剩紫鹃雪雁两人。
黛玉早已被紫鹃扶着坐起来,拿了个枕头半倚靠在床上,雪雁端过一碗药来,就着蜜饯,黛玉喝下去不少。
喝过药,紫鹃两人自去收拾,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黛玉这时才听见外头的雨声,雨下的不大,声音断断续续地,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她突然怀疑,难道自己这病和雨有关,要说曾经有哪一次因雨而病过,倒也没有几次,病过最重的一次是刚搬进潇湘馆时,因为一时在园子里看花贪看住了,连下雨都不知道。雨势虽不大,可是很密,加上不时有寒风,她身子又弱,便受了风寒。
想到这,黛玉便问一边的紫鹃,“外头还在下着雨吧,也不知何时能停,园里的花去看过了吗,可无碍?”
雪雁在一旁听到黛玉说话,不由得笑出来,不等紫鹃回答,她便说道,“紫鹃姐姐你听听,姑娘自己只顾着看花,被寒风吹病了,这病还没好呢,就开始惦记我们园里的花,我们姑娘当真是个痴美人。”
紫鹃在一边解释道,“姑娘忘了刚进潇湘馆时你还曾夸赞花匠手艺出众,把花伺候的好,不过今日这点雨,就当给花儿们浇浇水罢了。姑娘该不是怕我们说你,现今故意装痴吧?”
黛玉佯装生气,嗔怒道,“你们这些小蹄子,不就病了,也值得你们说这么多废话,再多说几句,就拿最粗的绣线把你们嘴给缝起来,看你们还敢多言么?!”
闻话,紫鹃雪雁两人不由得过来一起求饶,嘴里念念有词,“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说闹了一阵,黛玉也对现在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这重生于她好像一场梦,不过这梦来的太奢侈也太难得,她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这么想着,脸上便变得严肃起来,紫鹃以为黛玉累了,便问道,“姑娘毕竟病着,说了这些话必定累了,要躺一会吗?”
黛玉道,“是累了,想睡一会。”
等黛玉躺下后,紫鹃便把帐幔放下来,黛玉倾身朝里躺下,早已闭上眼。一闭眼,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不时有几声叹息从帐幔里传来,紫鹃在旁听到,因已习惯黛玉这样,便也未多想。
果真是刚来潇湘馆时,黛玉想,距离自己惨死倒是还有不少时间,一切还未成定局,要改变也不是那么难。黛玉并不知道,其实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本身已经接受了重生这一事实。本来她也不是拘泥于方圆之地地人,看过的书、从母亲过世后被接来外祖母家到重生之前经历的也算多了,如果她有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那就接受这个挑战好了,何必还要寻根究源,做一些无谓猜测。
如果说重生对于普通人是能称得上神奇的事,那么黛玉反倒觉得相比于她多舛地前世,重生好像也不再显得那么神奇。就像她从来不会觉得贾宝玉会娶别人,而且还是在自己快死之时,讽刺的是这样冰火两重天的遭遇应该也是在别人的默许之下,而这个人,最有可能便是贾母——那个曾经她觉得最疼爱自己的人。
被人欺骗,被人抛弃,孤独惨死,如果这样概括她的前世倒也不为过,但是相比对别人的失望,黛玉最失望的那人还是自己——无论别人再如何欺骗,但是你信了,就该你自己承担责任,已怨不得任何人。
黛玉想如果要改变前世那种悲惨的命运,首先就要把身体养好,如果说刚来贾府时那种“不足之症”还不到无药可医的地步,那么以后病情的逐渐加重便是她自己不注意保养,一来忧虑过重,二来总是落泪。
除却身体,另一个最该做的就是离开贾府,改变她现在寄人篱下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