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已是春末夏初。

婵娟倚在后院伙房的暗红色门框上,百无聊赖地一圈圈打转,口中却嘟嘟囔囔,埋怨个不停,“你说那个小屁孩为何总是要来骚扰我?这要是培养出感情可如何是好?”

文安此刻正半弓着腰,手中持了把竹扇,拼命为面前的火炉扇着风,听过婵娟的话,知她是在抱怨曹睿小公子近来总是频频跑到婵娟的未央苑“骚扰”添乱的事情,忙一脸坏笑地抬头去瞧自家公子。

曹丕正持着锅勺,极为镇定优雅地将锅中所有的材料翻搅、调匀,动作流利洒落、一气呵成,看得文安甚是羡慕。

正在他以为大公子不会开口的时候,那人却小心翼翼地将刚刚做好的肉羹摆盘放正,然后才回身揽过婵娟好不容易增肥了些许的小嫩腰,笑得万分真诚:“你若是看他不惯,那我便直接将他送人便是。”

文安登时浑身汗毛直立,心底却无声无息地小小“切”了一句,这个回复他早该猜出来才对。自从孟姐姐跟随大公子回府,大公子的心思便整个放在了婵娟身上,食要同食,寝则同眠。只要婵娟不喜欢的东西,那便直接扔掉;婵娟看不顺眼的摆设,那便直接拆除丢弃;至于婵娟讨厌的人,自然亦是如此。

文安甚至觉得,不止是这些,就算孟姐姐让他家大公子去自挂东南枝,那人也会乐颠乐颠地奔上前去。

这不,打小儿锦衣玉食,虽是生逢战乱,却总不至于缺吃短穿的曹大公子,却为了孟姐姐的身体,硬是学会了洗手作羹汤,如今已经达到了可以颠勺玩花样的厨师水准。

文安猛不丁一个哆嗦,不禁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狗血爱情故事深深感动到。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婵娟的手指轻轻弹上曹丕的额头,然后故意冷着脸恨恨道:“这天底下哪有你这般做父亲的?”

曹丕听见她的话后,表情竟有些微微抽动,唇角的笑容淡了又淡,最终还是一把将她护进怀中。

“娟儿,我知道你在乎的,不必故意压抑着自己,我都明白。”

他的声音有些疲累,却仍旧坚定有力。婵娟在他怀中依旧笑得绚烂,只是笑着笑着,忽地就落下几滴泪来,晕染在他襟口,莫名有种窝心的感觉。

在乎,怎会不在乎?

自己心爱的人与旁的女子有了骨肉血亲,自己又怎能不在乎呢?更何况那位小公子还时不时跑来骚扰一二,让她想忘记这个事实都难。

可她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她也想和宫廷剧中的坏女人一般使尽心机将其他女人彻底赶出他的世界,可这种自私,她努力了许久,仍是无法成功。

从古至今,女子都是弱势的一方,乱世之中的女子更是如此,她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剥夺别人安稳一生的权利?

“子桓,今日你又做了什么菜式?闻起来倒是香的很呢。”

婵娟讪笑两声,忙从曹丕怀中起身,跑过去瞧了瞧那碗看似莹润光泽的羹汤。曹丕见她如此,也不再拆穿,只涎着一抹笑意,打婵娟身后圈住她的腰身,“我做了一碗八宝羹汤,寿面我怕自己做得不好,所以让文安从你最爱的汤饼铺子打包回来一份,眼下正在那头儿热着。”

说着还为婵娟贴心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蒸笼。

感觉到那人的身子微微僵直,曹丕继续将她向怀中收了收,笑道:“娟儿,生辰快乐。”

他的声音顺着婵娟的耳缝直直钻进她心底,温暖熨帖,像是窖藏多年的美酒,单单只是这一声便足以让人甘心沉沦。那一刻,婵娟忽然便觉得,往日的种种都不再重要,只要自己还能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我未嫁,君未娶,两情相悦、终生互许。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刚好的感情呢?大多都是在对的时间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而等到我们终于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时,他的身旁却早已有人作陪。

因此而放弃吗?

不知是因为在三国待地久了还是如何,婵娟只感觉当初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热烈豪情早已消磨殆尽,剩下不多的唯有留在他身边的心愿而已。就像当年上元灯会的那一夜,她曾经许下的最后一愿所言。

梁上燕同欢,恋人常相伴。

正在婵娟晃神的功夫,只感觉身侧传来一道轻盈踌躇的脚步声,她微微侧头,自曹丕怀中起身,眸光落在来人身上,只感觉那人的眉眼笑貌均熟悉的很,她还待细想,就听曹丕凑到她耳侧,轻轻说声:“青玉”。

对了,原来竟是青玉。

是她当年跟随张绣抵达许都后,陪在自己身边的第一个人。

青玉如今早已脱离了当年青涩稚嫩的模样,眉眼温婉大方,一身简单的淡黄色裾裙将她内敛娴静的性子衬托地极好,头上只别了一根竹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修饰。

那人见她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却又迟迟不言语,双手颇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额头上都不由冒出几滴晶亮的细汗。

婵娟却只是笑笑,冲她点头道:“贾先生如今身体可好?”

青玉先是一愣,然后便忙不迭地下跪行礼,头抵在手背上,硬是没有再抬起一下,“回夫人的话,老爷他身体硬朗,两位夫人也依旧康健,馨云馨月两位小姐亦已出阁,夫人莫挂。”

婵娟不曾想,自己只是问了问贾诩的近况,竟连带着他夫人与女儿的情况也一并知晓了,遂只得无奈笑笑,冲青玉柔声道:“快些起来吧。”

青玉听见婵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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