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窗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之极。

杜若正为郭嘉送去刚刚熬好的汤药,沿途中就见府里的其他小厮侍女都纷纷眉梢带喜地结伴出游,几声喧哗过后,府中便空荡了下来,倒有些凄冷的意味。郭嘉许是随性惯了,对下人从来都是包容为多,这种大好的日子更不会触了大家的霉头,只由着大家开心就好。

杜若看着这幅场景,第一次竟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有些可怜亦有些可笑。虽说姐姐让她亲自去约二公子,可她为自己鼓了半天勇气,终究没能踏入司空府半步。

她没姐姐那般淡然自若,也许,她就是这种人,宁愿孤独到死,也不敢主动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拐过房前的弧形回廊,杜若按下心中的酸涩苦闷,重新挂上一幅笑脸,抬手敲响郭嘉的房门,郭嘉这个时辰多在读书,遂只淡淡应了声,杜若便推门而入,跪坐在郭嘉对面,并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身前的书案上,出声道:“义父,该喝药了。”

郭嘉这才将手中的书简扔到一旁,抬头望着杜若有些晦涩无光的模样,心下竟有些微微心疼,只端起药碗,柔声道:“你这丫头,怎么没上街去?”

杜若笑了笑,“街上太过喧扰,若儿性喜安静。”

郭嘉略带嫌弃地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这便打算就势饮上一杯清酒,谁知却被杜若眼疾手快地按住手腕,只见那人杏眸微瞪:“义父今夜莫要再饮酒了,姐姐临出门前还特意交代过。”

郭嘉这才无奈地收手,幽幽出声叹了句,“当真是大麻烦带出了一位小麻烦。”

杜若被奉孝这个模样逗乐,抬起袖子掩唇轻笑两声,就听门口忽地传来一道彬彬有礼的敲门声,杜若犹疑地望向郭嘉,郭嘉无辜地摊摊手,面上眉峰紧锁,分明是在表示“此事与本人决计毫无干系”。

见到自家先生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杜若只憋着满脸笑意起身,芙蓉色裙摆趁机悠然坠下,荡起数道好看的波纹。

轻手打开外室的屋门,面前尽是悠闲随风的柔美雪花,片晌,才感觉有一道石青色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她一抬头,就瞧见一人那笑成弯月的眸子。

清朗神俊,皎如松风。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但却没有一刻比此时的悸动更为强烈。

杜若低眉敛了情绪,这才恭敬道声:“杜若见过二公子。”

曹彰不知为何,今日见到杜若时竟有些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他只能虚扶了杜若一把,然后朗声冲内室的郭嘉道了句:“不知先生今夜召唤曹彰有何教诲?”

奉孝在里屋静了半晌,突然高声利落地咳嗽起来,直咳得人头皮发麻,自觉喉中带血。杜若忙回身赶到郭嘉身侧,拿过早先备好的姜汤为他润喉暖肺,却见郭嘉冲她摆了摆手,又冲在杜若身后跟来的曹彰摆了摆手,颤悠悠道:“先生我今夜忽感不适,若儿,你便替我送送二公子罢。”

杜若心下一跳,额上却冒出两滴冷汗。若不是看奉孝这苍白孱弱的面色,她都忍不住怀疑义父他怕不是在帮自己制造机会?

——郭嘉:佛曰,不可说。

杜若将曹彰再次引到门口,然后不知打哪儿持过一盏八角连心灯笼,对曹彰低头道了声:“二公子这边请。”

曹彰望着那人只默默在前带路的身影,眉头竟逐渐拧成一团,就在他二人即将到达郭府门口时,他连忙两步上前,拦住杜若的脚步,道:“杜妹妹,既然你我左右无事,那可否赏脸与曹彰上街同游?”

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幻?

杜若的眼眶中一瞬间汹涌了无数情绪,就差拧成一股眼泪崩溃而下,可她却生生将它憋回眼眶,只抬头笑道:“好”。

其实她心中也曾清楚,这段暗慕就像是沼泽中生出的绚烂鲜花,深渊中偶得的耀目阳光,往往越是诱人,就越是虚幻危险。可当时的她却总会因为这人哪怕无意中透出的一丝好,就毫无原则地一往无前,直到最后那一日,她被摔成了粉身碎骨。

~

“董祀?!”

婵娟发誓,她确实看见了河中荡起了三层波纹,就在杨修这道小宇宙爆炸的惊天吼中。

她一侧头,看见杨修那厮先是拎起自己长袍的一角,然后才风驰电掣地奔了过来,似乎生怕因踩到自己而被迎头绊倒,又或是忧心自己因为绊倒而耽误来到这名男子身边的时间,那人头上的冠帽摇摇欲坠,他竟也来不及去扶上一把。

那个被杨修唤作“董祀”的男子似乎被这一吼惊得脊背发凉,只呆立在原地不曾动弹,直到杨修以曹冲的经典挂脖式动作挂到自己身上,他这才喉咙一酸,感慨起自己今日出门怎能不看黄历的脑子来。

董祀?婵娟觉得这个名字极为耳熟,但在三国这个英雄才子多如过江之鲫的年代,她还当真记不起来这位秀气公子到底是谁。

不过,婵娟凝视着眼前基情满满的场景,心头却生出一个有趣的念头来。

这董祀,莫不是杨修的……老相好?

许是二人终于搁那儿“缠绵”够了,杨修这才回头见着婵娟在雪花中孤零零的凄惨身影,忙冲婵娟招手笑道:“婵娟小姐,这位便是我的幼年至交,董祀董都尉。”

都尉?

见董祀对她遥遥敛衽一揖,婵娟了然地点点头,回礼道:“婵娟见过董先生。”

董祀许是不常与女子交流,如今只是这般你来我往,就已经面带红霞。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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