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坐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把自己所能想出来的脏话都用上了,又用嘴比划着自己下次再见到他,怎么把他打得在地上求饶,这才感觉身上的痛见轻了一些。
比划到后来,他突然想到自己这骂骂咧咧的样子很像公孙望,不禁莞尔,站起身,还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说,打得你屁滚尿流。
然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田原继续朝前走着。看来,今晚这路上杀机四伏,自己需小心提防才是。
田原装疯卖傻,一连骗过了两拨人,方才领悟,这些人正在四处搜寻自己,自己越是躲藏就越容易泄露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眼皮底下,反倒不会引起他们注意。
再说,谁会想到天下第一剑客田世南的公子田原,一个世家子弟,平时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之徒,竟会扮成一个乡下的傻子,没得折了身份。
武林中人把身份看得格外重,却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命在旦夕,又哪里顾得上这些。
一阵秋风吹过,田原嗅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难闻的臭味,不禁喜上眉梢。
此时他巴望自己脏些再脏些,臭些再臭些,越脏就越不像田原,越臭就越像一个流浪在外,无依无靠,四海为家的傻子。
田原细细琢磨,觉得这些人似乎又不全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也不必这样都没他在哪里的明确讯息,就日夜兼程地跑。
除了大哥,还有谁会知道他要往杭州去,要跑到这条道上来拦截他?
他们是为他而奔赴桐庐,扑了个空,应该继续在周边找寻才对,这样匆匆就往前面行进,似乎前面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等着他们,自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田原估计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了严州府的桐庐县界,到了杭州府的富阳县界,过了富阳,就是杭州了。
这些人纷纷连夜朝杭州赶,大哥告诉他说吕大哥他们也在杭州,莫非此时杭州城里,发生了甚么重大的事件?这些人纷纷齐聚杭州,又有什么图谋?
想到这里,田原提气急奔,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引向吕大哥,引向多多呢?
凭自己一个人,即使进了杭州,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该去哪里。
武林中人行事诡秘,你瞎摸乱找肯定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最好的办法还是混迹于武林人士当中,或跟在他们后面,定能打探到吕大哥或多多的消息。
田原往前赶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心里暗暗惊奇,没想到此人轻功如此了得,自己拼尽了力追赶,竟未能追上。
田原放慢了脚步,换了口气,又急足狂奔一阵。
四下里静悄悄的,人走过去,秋虫也蛰伏起来,停止了鸣叫。此时已来到一个山谷,风吹过两旁的树林,发出轻微的飒飒声响。
一两声猫头鹰悠长凄厉的啼声突然响起,在山谷里回荡,使四周显得更加寂静。
天色变了,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也藏进云层,天空黑黢黢的,眼看就要下雨了。
田原猛然警觉起来,他停住脚步,他听到从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一声唿哨,哨声沿着狭长的山谷传出很远,田原暗自惊诧此人内功了得,竟不逊于炳叔。
正犹豫间,前面山谷的出口处也响起一声唿哨,回应着刚才响起的哨音。
哨音甫歇,田原身后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帅长老,是你们吗?”
帅独缺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却传出极远,田原听得清清楚楚。
田原站在那里,身后的人很快就赶上来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很快,自己提气走了近两个时辰,却被他们赶上。
他们肯定是从半路上岔出来的,或者,他们原本就埋伏在这山谷里,只等自己钻进来送死,他们可以手到擒来。
田原右手暗暗紧扣腰里的笔,随时准备发招。
后面上来的一共四人,经过田原身旁时,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四个人见到田原,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田原脸色闻声而变,他嬉笑着装出一副傻样,一道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见到四人,就嘻嘻笑着往他们身上乱抓,他们略皱一下眉头,侧身闪了开去。
田原看到面前的四人均是丐帮弟子,其中一个,胸前补着一块布。
田原曾听爹爹说过,丐帮弟子中,以胸补红布的身份最高,田原前天在桐庐城外看到的那个老者,就是丐帮四个红布长老之一。
胸补白布的次之,为丐帮各个分公所的把头,胸补黄布的又次之,是公所下面的大头领。
最后一等的弟子,和丐帮帮主一样,胸前什么布也没有,丐帮帮主如此,是表明自己和帮中所有兄弟一样,不分贵贱。
眼前的这位,田原看不出他胸前布的颜色,反正大小总是个头领。
四人见是一个傻子,彼此苦笑一下,扔下他继续前行。
田原心念电转,猛地拉住胸前补布的头领,伊里哇啦叫着,死死不肯松手。
那人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温言道:
“小兄弟,你家住哪里?”
田原充耳不闻,头仰向天,就是不肯松手,心里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们。
丐帮是武林第一大帮,人皆不敢小觑,自己若和他们在一起,外人瞧我这身打扮,也像丐帮弟子,谁还会疑心我是田原?
那人继续道:“小兄弟撒手,我们要赶路,要去杭州,杭州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