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这周五下午的英语课我想请假。我爸要带我去教委王主任家里谈点事情。”
“请假?你还想...”刘老怪愣了一愣,思路有点混乱,没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说的哪个王主任?”刘老怪突然反应过来了,满脸讶然道。
“市教委王主任啊!他的大名好像叫王启年。”陆梦麟微笑道。
刘老怪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市教委王启年主任,专管教师编制和评定职称的那个王主任。对方可是直接有权力决定他职业生涯的。
“你家里认识王主任?”刘老怪仍满脸狐疑的问道。
陆梦麟点点头,很真诚的回答道:“应该不认识,但是我爸的好朋友赵厂长认识他,是赵叔叔说要带我们过去的。”
“赵厂长?是二厂的赵厂长么?”刘老怪心中又咯噔一下,顿时信了九成。
柳纺集团分为五大厂区,二厂的厂长赵援朝绝对是个手眼通天的狠角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厂长,听说人家可是在省里都有背景的厉害人物。
“是啊!赵叔叔和我爸是老乡,认识很多年了。”陆梦麟坦然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这孩子,家里有这层关系也不早说!以后老师会好好关照你的,有什么事情直管跟老师说啊!” 刘老怪一反常态,努力在那张胖脸上挤出些笑容,悻悻道。
“不必了!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跟家里说的,以后也请你自重一些。”陆梦麟淡淡吩咐道。
“好,好!”刘老怪满脸陪笑,连连点头,心里却着实大吃一惊,心想对着这小子的时候,怎么有种面对顶头上司的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反正以后都不要再招惹这小子了,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有机会在教委王主任那里告自己一状,可是要丢饭碗的啊!
陆梦麟没有继续理会刘老怪,而是径自走进了教室。
这时,教室里的几十双眼睛,同时齐唰唰的望了过来。
陆梦麟气定神闲,脸上表情更是风淡云清,丝毫也没有被殴打过的那种沮丧。
而随后进来的刘老怪,却让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直接傻眼了。
刘老怪身上脏兮兮的,左脸颊上还挂着黑板擦留下的白印,明显像是挨了揍一样,却仍满脸尬笑道:“老师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幸亏陆梦麟同学及时扶住了我。老师向陆同学表示感谢,现在要去医务室看病,你们自习吧!”
全班顿时一片哗然。
这个显然是扯淡的解释,让同学们恨不得全体石化,纷纷猜测刚才在走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陆梦麟不仅没有挨揍,反而好像收服了刘老怪似的,这画风也太诡异了吧!
刘老怪匆匆离开教室,同学们的目光再一次毫无例外的集中到了陆梦麟身上。
而此刻的陆梦麟,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尘封多年的记忆仿佛受到了某个特殊点的刺激,变得一下子生动鲜活了起来。
刚才陆梦麟随口所说的赵厂长会带着陆家父子去找王主任一事,不仅确有其事,而且还将是导致后来陆家生活拮据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可惜当年的陆梦麟懵懵懂懂,虽然身在局中,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年,正是这位那位手眼通天的赵厂长,带着陆氏父子去了一趟教委王主任家中,利用帮助陆梦麟上大学的借口,诱骗父亲替他签署了一份责任书。
后来,就是因为那份责任书的存在,才让父亲百口莫辩,背负着污名黯然下岗,本来也算是厂里中层干部家庭的陆家,也从此一落千丈。
父亲为了争回这口气,决定下海经商,把原本就不多的积蓄砸下去,还借了几十万,结果血本无归,巨大的债务压力让陆梦麟一家在亲戚朋友面前很长时间都抬不起头。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债务,凭陆梦麟的努力和工作能力,也不至于要到三十多岁才凑足买房的首付。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回溯,就是那份该死的责任书。
陆梦麟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固执的父亲不签那份责任书,耳边却传来了久违的下课铃声。
“梦麟兄,走啦!今天放学早,去打街机不?我请!”一旁说话的是陆梦麟的好朋友王少晓。
王少晓是个皮肤黝黑的小胖子,其貌不扬,走路有点外八字,加上长得有点猥琐,在班上属于不讨人喜欢的那种,也只有和陆梦麟关系较好。
胖子的成绩是烂到已经没救的那种,加上胆子又小,常常被人捉弄,不过他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父母都是厂里的实权干部,每到节日往他家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所以这小子的头手挺阔绰,总嚷着请客。
陆梦麟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小胖子,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
少年时代的陆梦麟,从来都没觉得王少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这小胖子的外表菏翟谔猥琐,像个坏蛋,可是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天才发觉,其实王少晓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孩子。
应该就是在高二下学期,王少晓的父亲因车祸丧生,他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一下子就垮掉了。失去了家庭支柱的王少晓并没有去读大学,而是直接被安排进厂。
从九十年代末开始,国企落没,特别是棉纺企业,一直走下坡路,利润更是一落千丈,不仅开不出工资,还面临着下岗的危机。
王少晓在厂里实在混不下去了,只能白天上班,晚上摆地摊